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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4日08:31 华商晨报 | |
冯小刚最新同名贺岁片即由本文改编,葛优在片中饰演主人公严守一,是一个以“说话”为生的人,在电视台主持节目。他的节目以说真话见长,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不由自主地说谎话。当谎话和手机连在一起时,手机就变成了手雷。 刘震云/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本报独家连载,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严守一点头。老贺又趴到严守一耳朵上说:“伍月都跟我说了,我也跟《知心》杂志说了,自始至终,没让于文娟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 接着挥手:“别人,他就更不知道了!”严守一又诚恳地握手:“谢谢,来日方长。” 挣脱贺社长,又向电梯间走。这时老贺踉跄着喊:“老严,错了,那是电梯间,不是厕所。” 严守一只好又拐到厕所。撒了一泡尿出来,发现老贺不见了,才走向电梯间,上了电梯。到了18层,绊着脚走到1108房前,这时他脑子还算清醒,临进房间之前,知道把手机拿出来,先删掉伍月的短信,又把电池从手机屁股上抠下来,再推上去。 1108房,是出版社为费墨新书首发式包的一个会务房间。房间的地毯上,还堆放着费墨许多新书和没有散发完的纸袋子。房间的墙上和镜子上,用胶条贴着几张费墨新书的招贴画。伍月也有些喝大了。严守一一进房间,刚关上门,就被伍月逼到了房间的屋门上,两人开始狂吻。自去年郊区的狗叫声中一别,两人有一年多没在一起了。唾液一接触,严守一就惊心地感到,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在黑暗中最贴心的,原来还是伍月。就好像在自己的影子中找自己,找来找去,哪一个都不是自己。伍月的双手岔着,捺在房门上,支撑着两人身体的重量。接着两人搂抱着向房间内移。壁柜“咔嚓”一声,被他们的身体顶陷进去。又移到矮柜上,矮柜上的书和杂物,被他们“哗啦”一声撞散到地上。接着两人的身体重重摔到了床上。 确实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好过。两个多小时,两人大汗淋漓,倒真像掉进了河里。由于出了汗,两人的酒倒醒了。床上的毯子,早被他们踢到地上。完事后,两人一身光,并排躺在床上。喘息片刻,严守一想起身穿衣服,又被伍月扳倒在床上。这时伍月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对着床上“啪”“啪”拍了几下,让严守一看手机画面。手机屏幕上是几张严守一和伍月的裸体照片。裸体上了手机有些变形,不像刚才的实际感觉那么好。这时一阵疲惫袭上身来,严守一开始有些懊悔,一边说:“以后不能这样了。”一边想将手机上的照片删掉。但手机一把被伍月夺了过去。严守一:“知你换了新手机,有这功能。你拍它干什么?” 伍月:“留个纪念。” 严守一还夺那手机:“删了吧,别让人看见。” 伍月躲着:“我就是想让人看见。” 严守一这时看伍月,发现伍月的神情有些不对。他一边拿过一件衬衫盖到自己身上,一边胡噜伍月的头:“别学傻,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们只能这样。我跟沈雪,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 伍月:“我不是让你娶我。”严守一看着伍月:“那你想干什么?” 伍月:“我给你前妻找了一个工作,你也给你前情人找一工作吧。” 严守一奇怪:“你不是有工作吗?” 伍月:“你们《有一说一》不是正招女主持人吗?我想去面试。” 严守一:“刚才在会上,我是开一玩笑。” 伍月:“我不是开玩笑。这事我想了好长时间了。” 严守一看伍月,这时知道她是认真的。严守一将身子仰起来,倚在床头:“你现在不是挺好吗,当主持人干嘛?那就是一个戏子,一个‘三陪’。” 伍月:“我就是想当戏子,我就是想当‘三陪’。” 用手捏严守一的鼻子:“你不是当名人当累了吗?我这叫见贤思齐。不就是借助电视镜头吗?我觉得我不比别人差。” 严守一:“也没你想得那么容易!”伍月:“让不让当由你,当好当不好由我!” 又晃了晃手机,拧了严守一一把:“你要不答应,我就把它公布出去!” 严守一还想开玩笑:“你这不是讹诈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伍月:“不是讹诈,是交换,跟你学的。我知道你这人,好好说没用!” 又“呸”了严守一一口:“两年多了,我才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 严守一光着膀子,将头埋在手里。半天抬起头说:“就算我同意,这事我哪定得了哇?得台长。” 伍月:“你甭管别人,台长会同意,你只说你!我还告诉你,你真以为老贺安排于文娟的工作,是看你的面子呀?是因为你给费墨写序呀?” 严守一又吃了一惊:“那因为什么?” 伍月点着自己的鼻子:“是我。是他占了我的便宜。” 接着眼中涌出了泪。严守一愣在那里。 傍晚,沈雪结束一天的考试回到家,后边跟着牛彩云。一进门,见严守一一个人在家里沙发上呆呆地坐着,目光有些呆滞,沈雪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严守一回过神来,赶紧抱住头:“费墨会上有些喝大了。” 沈雪突然想起什么,问:“中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在服务区?” 严守一:“可能正在电梯里吧。” 因为这时沈雪还不知道手机抠电池的奥秘,也没有在意,开始向他唠叨牛彩云今天考试的情况。牛彩云在旁边翻着白眼,但沈雪说的是什么,严守一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费墨出事了。费墨出事那天晚上,严守一正和沈雪在火车站送牛彩云回山西老家。沈雪的手机响了,沈雪接电话:“谁呀……我还以为你找我呢。找他,怎么不给他手机打电话呀?” 又听了两句,说:“好,你等着。” 接着将手机交给严守一,交之前问:“你怎么把手机关了?” 从前天起,严守一确实把手机关了,因为他在躲伍月。本来自于文娟生了孩子,严守一怕他们母子有事,手机24小时开着;现在伍月拍了他俩的裸体照片,开始用这照片要挟他,要去《有一说一》当主持人,他就有些害怕。更让人感到蹊跷的是,前天在电视台录完像,严守一上厕所,在小便池前碰到主管业务的副台长。这位副台长撒完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边哆嗦着身子,一边问起《有一说一》正招考女主持人的事。车轱辘话问了半天,似乎无意间说:“对了,有个叫伍月的女孩也报考了,你知道吗?” 严守一只好点点头:“知道。” 副台长意味深长地:“这个人我见过,虽然是个疯丫头,但不怵场,说话也有特点,好像很有潜质。” 又拍了拍严守一的肩膀:“当然,你是《有一说一》的负责人,初步意见,还是你们拿。” 说完走了。严守一愣在那里,也忘了撒尿。前天下午,严守一又给伍月打了一个电话,谈了一个多小时。严守一想用曲线救国的方式,把伍月推荐到另一电视台,让她去试着主持娱乐节目。这个电视台一个副总编,是严守一的同学。娱乐节目不要思想,又避开了严守一。但伍月犯了倔脾气,非要到《有一说一》不可。严守一见谈不通,便干脆先关了机,让伍月找不到他,也让事情先缓一缓再说。他再一次想把麻烦交给时间和上帝。现在见沈雪问起,只好支吾着打掩护:“噢,下午录节目时关的,一直忘了开。谁呀?” 沈雪把手机交给他:“李燕。” 严守一接过电话。但他接电话时,还不知道费墨和女研究生的事爆发了,还跟李燕开玩笑呢:“燕子吗?找我干嘛呀?找我,打沈雪的电话,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李燕在电话里也和颜悦色:“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哇?老严,你在哪儿呢?” 严守一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答:“在火车站送人呢。” 又问:“是不是费老又有什么指示呀?”李燕:“他现在还没回来。” 又似乎顺便问:“哎,你们下午是不是在希尔顿饭店开会呀?” 严守一这时才听出话的一点玄机,意识到这话问得有目的,隐约感到费墨那里出了问题。他的脑子转了一下,先说:“哎,燕子,你等一下啊。” 这时忙招呼牛彩云上车,想利用这个空隙来赢得思考时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