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遗的“黄金时代”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5日01:56 辽沈晚报

　　为了保护一宫两陵的古建筑，沈阳前前后后共拿出了6亿元，并为古建筑的保护专门立了法，使得文物建筑得到了建国以来最大规模和最符合古建原理的修缮；

　　全市上下文物意识得到空前提高，申遗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坦言，沈阳历史文化遗产所受到的强烈关注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黄色，灿烂、辉煌，有着太阳般的光辉，象征着照亮黑暗的智慧之光，是一抹骄傲的色彩。

　　在中国古代，这一色彩被赋予庄严、高贵的意义，代表着皇权，为皇家御用。尤其到了清代，黄色所承载的高贵理念更是渗透到社会制度中的各个层面。其严密的八旗制度中，便是以正黄旗和镶黄旗为其他旗的统领。

　　如今，30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场由清太祖努尔哈赤在马背上牵出的历史，好像是没有拢紧的指缝，因在盛京城的短暂停留而洒下了皇家生活的点点滴滴。不想，这点点滴滴竟长成了现在沈阳可以乘凉的大树。

　　在今年，沈阳把这些历史“秀”得一发不可收，通过“一宫两陵”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秀”给世界看。这场“秀”，意义说多大就有多大，说国外就因为世界文化遗产而记住沈阳也未必可知。而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古迹维修，也给沈城市民烙印上强烈的文物保护意识。

　　北陵公园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9月11日傍晚时分，一辆小车从友谊宾馆7号门直接驶入北陵公园，行到下马碑处停了下来。一位留着“靳羽西”式头型、看起来更为内敛含蓄和朴实无华的女子从车里走了出来。她就是让沈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既惦记又紧张的人——世界遗产委员会委托的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专家稻叶信子。世界遗产委员会要借她的慧眼，来实地考察沈阳一宫两陵的真实性和完整性，看它们是否与沈阳递交的申报文本上描述一致。她报告里的内容将决定沈阳申遗能否成功。

　　如果从沈阳下决心申报一宫两陵为世界文化遗产那一刻算起，到现在已有两年多的时间。这期间所进行的修缮、拆迁、立法等多得无法计量的工作，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天。

　　专家一句“真美”让人如释重负

　　这时的北陵公园，夕阳照映在湖水中，略带秋意的老树与神桥相互拱扶，游人和喧嚣已经退去，园内显得静悄悄的。稻叶信子环顾着四周，笑着颔首说了句什么，翻译告诉周围陪同人员：“她说的是‘真美’！”陪同检查的北陵公园副主任刘向东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头一次面临“大考”，本来很紧张，翻译送来的这句话使他一下子如释重负。

　　后来陪同人员很快发现，其实这位专家的考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紧张严肃。事后，不论是一宫两陵的几位负责人，还是申遗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专家们，都有个一致的印象：这位专家很爱笑，也很虚心，她的提问不是拷问的语气，而是真诚地向人请教。她带着照相机，看到感兴趣的或美丽的景致，就顺手拍下来或请别人给留个影。于是，这支考察队伍在外人眼里更像是个旅游团，里面的人有说有笑，气氛轻松。

　　从专家眼里读到惊讶和赞许

　　不过笑归笑，稻叶信子并没有因此收回她“挑剔”的目光。每走到一处古建筑，她都会详尽问到有关管理保护的状况，尤其在对消防管理措施和档案整理方面，她更是不厌其烦地“腿到眼到”。

　　当时，沈阳市指定的陪同讲解人员共有四位：沈阳市文物局副局长张英、原沈阳建工学院院长陈伯超、沈阳故宫博物院研究室主任佟悦及新乐遗址博物馆馆长助理陆海英。他们被要求，无论专家提出什么样的问题都要流利地回答。这对于研究了一辈子文物建筑的专家们来说并不是难题，可问题在于，这位日本专家不会按照沈阳的心愿只向这几位指定人员提问，她常常是兴之所至，随口就向旁边任何一个人请教。所以其他的陪检人员，像两陵的公园负责人、故宫博物院院长等也得“时刻准备着”。

　　东陵公园技术科科长陶延江就坦承，从今年2月末对文物维修进行立项时开始，一直到专家抵达福陵之前，半年来就几乎没睡过安稳觉，半夜醒来脑子里回旋的都是申遗大事。不过他说自打看到稻叶信子开始，积压了大半年的紧张感突然烟消云散，他认为稻叶信子对所看到的一切是相当满意的。陶延江的判断依据是稻叶信子的眼神和频频点头的动作，他读到的是惊讶和赞许。

　　已渗进城市骨骼的“清文化”

　　在稻叶信子当晚下榻的盛京高尔夫俱乐部，不但院内耸立着清太祖努尔哈赤跃马驰骋的雕像，楼内悬挂着努尔哈赤的巨幅画像，而且就在她的套房里，也立有身披满族盛装的精美小人偶。沈阳想让她知道，清文化正在渗透进城市的骨骼里、一言一行里。

　　其实沈阳不仅想让外国人看到，也想让市民自己意识到，本身就浸润在清文化当中。今年“十一”黄金周里，沈阳故宫院内明显多了很多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和穿着宫廷盛装的“格格”。这让大半年来就一直受到申遗信息“轰炸”的市民们感到新奇，他们不但跟这些“带刀侍卫”合影，还跑到附近租一套皇宫服饰亲自穿上，走在了昔日的“大内宫阙”里。

　　提起“一宫两陵”就想到“申遗”

　　如今，?系秸僭保轮辽虺前傩眨档健耙还搅辍保突峤由稀吧暌拧钡幕疤狻?

　　家住朝阳街的老汉孙本胜是那些成天在故宫墙外晒太阳的老人之一。从今年4月15日起，他就每天都在目睹着故宫周边的以“半天”为计算单位的变化。这一天，清城广场开始拆除，打响了故宫周边拆迁的第一枪。

　　孙老汉说不上申遗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这对家旁边的故宫是好事儿，对他个人也是好事儿，起码他现在就有体验：以前在他家阳台上看过来，根本看不到故宫的红墙，一排排别墅小楼挡着视线。现在好了，这些建筑都一一拆除了。

　　艰苦拆迁后的反思

　　其实，政府早在两年前就已动了对故宫周边进行“手术”的心思，但是提到动迁却不那么容易。

　　负责故宫周边拆迁的沈河区城市房屋拆迁办公室主任单宝刚回忆道，红墙市场和故宫东侧的御苑新村6栋别墅是他遇到过的拆迁工作中最艰难的一次，光是拿到红墙市场的拆迁手续他就花了数月时间。御苑新村6栋别墅中有12户人家，拆迁办一共11名工作人员每个人都轮番去过这12家，去的时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谈判专家，回来则成了磨破嘴皮、疲惫不堪的夜归人。

　　不过即使这样，一宫两陵周边仍然没有清理干净，至今还遗留着很多影响文物风貌的建筑。但是沈阳已经向世界遗产委员会承诺，将在今后的近、中、远期内陆续拆除或规划整治。文物周边的违规建筑只会越来越少，直至清理干净。

　　大半年来艰苦的拆迁工作，也使政府开始反思过去的一些做法。在一次市长汇报会上，副市长王玲曾经沉痛地表示：“我们现在这么大费周章地进行拆迁，其实是在偿还历史欠账，文物周边本不该出现这么多东西的……这些教训应当在今后的工作中被吸取。”

　　修缮仨月用去十吨糯米

　　如果说周边环境的变化是为了退位让路给古建筑，那么古建筑本身的变化就是要让时光倒流。分别从今年4月底和5月初开始，故宫与两陵的建筑本体上开始搭起了脚手架，人们在这里见不到现代机械的作业，只听见锤子、斧头的“叮叮当当”。

　　“修旧如旧”这个词也就是从这时候起被人们耳熟能详的，“旧”的意思是说从建筑材料到建筑工艺见不得任何一点现代痕迹。沈阳故宫古建筑工程公司是此次大修的中标公司之一，总经理刘伟民说，今年夏天这桩“活儿”是最累、最麻烦的。比如昭陵，风水墙1950延长米的水泥墙帽要全部拆除；宝顶近千平方米的水泥覆盖全部除清；陵内8030平方米的古建筑水泥勾缝、方城内1512平方米的围墙水泥勾缝、隆恩殿697．66平方米的顶弥座水泥勾缝全部剔除。所有古建筑的砖石墙缝、砖石铺设的路面及桥梁的勾缝，被手工一点点抠掉后，再采用糯米粥和白灰、黄土拌制出来的“糯米灰”进行勾缝、灌缝。为了保证“糯米灰”的需求量，施工工地三口大锅昼夜不停地煮熬糯米粥。三个月的修缮期间，仅在昭陵所用的糯米就多达10吨。

　　多处文物遗址“重见天日”

　　就在这边“叮叮当当”修缮的同时，那边考古锤也敲进了两陵内沉睡的被绿草覆盖的荒置地块。说是荒置，其实是对文物遗址的有意保护。昭陵的“御厕”、贵妃园以及两陵内均有的更衣厅和宰牲厅等原始遗址，都是这时被唤醒而“大白于天下”的。

　　沈阳市文物局最初的打算是把这些地方按照历史文献给复建起来，但几场讨论下来的结果是，把这些地方清理干净后，原样呈现给游人。专家们的理由是，与其没有充分依据的复建，不如忠实地保护好文物遗址的现场，从而体现文物保护的真实性原则。这在后来日本专家稻叶信子考察时，得到了她的高度赞扬，被称赞为“这种先进的文物保护理念，很先进，值得提倡。”

　　“申遗”成功与否都有收获

　　沈阳市文物局副局长张英曾经总结说，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不论成功与否，对沈阳而言都是极大的收获。

　　首先文物建筑得到了建国以来最大规模和最符合古建原理的修缮，为了保护古建筑，沈阳前前后后共拿出了6亿元，而且还为古建筑的保护专门立了法；其次全市上下文物意识空前提高，申遗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坦言，沈阳历史文化遗产所受到的强烈关注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另外，一宫两陵在申报过程中，也得到了外地人的关注。东陵公园技术科科长陶延江说，他前一段时间去河北清东陵时，那里的人们还向他打听，沈阳的申遗现在进展怎样了。

　　对于这个答案，任何一位参与申遗努力的人都只微笑着不肯作答，他们在谨慎地等待明年6月世界遗产大会公布的结果。只有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对申遗以来的账目进行审核结算，总结工作，制作工程档案，为后代留下每次动作的依据和数据。

　　主任记者　潘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