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李中良

　　编者按：2003年，毛泽东诞辰110周年，这一年也是75岁的吕厚民老人辛勤忙碌的一年。历史选择了吕老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证人；吕老选择了为今人和后来人捕捉更多的历史瞬间。“有一天当我们也成为历史时，短暂的生命轨迹也许只会凝固成瞬间的几个画面。”吕老在电话里，平静地对记者说。

　　12月15晚，吕厚民踏上了岁尾的沈阳冻土。一个大型的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的摄影展，将于今天在辽宁美术馆开展。同时，这也是吕老个人的摄影作品展。对于后者，吕老想得很少。多年来，他已习惯于将个人的创作事业，融进中华民族浩瀚而深沉的历史长河中。本报记者在吕老驻留沈阳的一天中，采访并记录下了他的“回忆”。

　　真实瞬间

　　抓拍中的“平民”主席

　　吕厚民眼中的毛泽东是个和蔼可亲、诙谐幽默的长者，而他的工作是日理万机、忧国忧民。“毛主席十分随和，从不计较照片拍得好坏。”多年来，吕老一直对领袖的随和念念不忘。他认为，这是对他工作的认可与信任。“毛主席喜欢自然、真实的画面。很少要求我们摆拍。”这既给当时的吕老创造了很多便利条件，但同时也让吕老觉得，有时需要表达的主题没有强化出来。于是，他就与其他工作人员精心“策划”，完成了几张寓意深刻的照片，并流传至今。

　　“此次在沈阳举办的展览，有很多照片是鲜为人知的，它们都生动地刻画了主席在日常工作、生活中的画面。伟人也是人，也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当我们立足于人性的视角，许多历史事件都能以人的姿态得到真实地展现。”

　　上世纪60年代初，中苏关系恶化，国际上反华势力很强，加上国内连续三年的严重自然灾害，作为中共中央主席的毛泽东，压力很大。那是在1961年夏天的庐山，连续工作了几天的毛主席，在一个晴朗的上午登上住地附近的一座小山。他到山上后，先是右手叉腰不说话，望着远方。约半个小时后，他坐到一个石凳上，举目远眺，眉宇不展，表情凝重……

　　毛泽东整天忙于公务，很少与家人团聚，但百忙中他仍然十分关心子女的学习和生活。一个寒冷的冬日。年轻的李敏放学归家，好玩的她拉上爸爸，来到中南海的溜冰场。毛泽东站在一旁看着女儿换冰鞋，眼神中流露出父亲的愧疚……

　　1953年，毛泽东接见了归国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文艺工作者。当时主席触景生情，丧子之痛涌上心头。一名叫谢秀梅的文艺工作者在与他握手时，泪流满面地拥抱了这位伟大的父亲。一瞬间，毛泽东也哀伤地闭紧了双眼。吕厚民恰到好处，抓住了主席在这一瞬间的真情流露，留下了毛泽东少有的悲伤镜头。

　　吕厚民·出国

　　主席对汇报评价“短小精干”

　　吕厚民一直通过摄影的方式，为新中国提供真实可靠的解读文本，而他的人生经历——三组镜头，也成为那段历史的另一种解读，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1963年，吕厚民在采访朝鲜人民欢送中国人民志愿军归国的活动时，拍摄了《欢送志愿军归国》。在古巴举办的国际摄影展览上，这张照片获得一等奖。古巴邀请他去参加活动，当时吕正随主席在杭州出差。新华社打电话到主席办公室征求意见，毛泽东亲自询问了他的意见，“作为年轻人，我能有机会出国长长见识，当然好了。但一切以国内工作为重”。听完吕的回答，主席欣然批准他出国的事。归国后，主席还向他询问去古巴的见闻，吕厚民简要地汇报了一些感受。主席听后笑着说：“你还不错吗，短小精干。”

　　“短小精干”，这四个字令吕老终生难忘。“那个年代出国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更难能可贵的是有毛主席的正面评价。这是对我工作的最高评价啊！”

　　吕厚民·下放

　　“当时主席不知道我的境遇”

　　从那个特殊时代走过来的吕厚民，当时绝没有想到一场全国性的浩劫让他这个离毛泽东最近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避免得了。

　　1967年，当时吕厚民南京新华社工作。一个“埋藏在主席身边的定时炸弹”的标语，将他及家人下放到江苏省兴化县农村。“在那个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知是谁将我写给主席的信中的‘万寿无疆’，改为‘无寿无疆’，这还了得。当时主席不知道我的境遇。”

　　难能可贵的是，热爱摄影事业的吕厚民在此期间捕捉到了一个民间气息极强的生活画面，《放鸭图》体现了吕老浓厚的艺术底蕴。

　　“1974年10月，我又给主席写了封请求恢复原工作的信。主席当月就给我回了信，同意了我的请求。就这样，我结束了七年的下放生涯。”兴化县给吕老留下了深厚的感情。2003年10月18日，吕厚民摄影艺术馆在此举行了开馆仪式。吕老与兴化人民结下的深厚情谊，永存于此。

　　吕厚民·打官司

　　同升和鞋店私用照片侵犯著作权

　　“一场官司让我第一次从我拍摄的历史资料照片中，寻找到了著作权。”吕老谈及那场官司，对时代的变迁唏嘘不已。

　　1999年10月至2000年4月间，北京同升和鞋店在未征得吕老同意、也未署名的情况下，在位于王府井大街225号的中华老字号“同升和”鞋店左侧临街展示橱窗中，使用了吕厚民1953年拍摄的《毛主席与周总理在中央人民政府第24次会议上》的摄影作品。在该展示橱窗中，以该摄影作品为背景照片，展示了四双为领导人订制的皮鞋，橱窗下面有国家领导人曾到该店订制皮鞋的文字说明。

　　法院经审理认为，鞋店展示的吕厚民的作品是新闻摄影作品，虽作品应属职作品，但吕厚民是该作品的著作权人，应当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同升和鞋店未经吕厚民许可，在展示橱窗中使用该摄影作品的商业性使用行为，侵犯了吕厚民的著作权，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被告北京同升和鞋店被判在《北京日报》上公开向吕厚民赔礼道歉，并赔偿经济损失12000元。

　　晚年生活

　　快节奏“简约而不简单”

　　“新的时代正在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诠释历史。真不知道，昨天的历史在未来人的眼中会是什么样子。在今天，我为巴金老人说真话的职业良知而感动。”吕厚民感慨道。

　　“现在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对于“超期服役”12年的吕老来说，他的晚年生活可谓“简约而不简单”。他的事务依旧繁忙，工作节奏还像跟随主席时那般快；而他的私人生活还是那么简单，真正属于他的私人时间，还是那么短暂。

　　吕老现在的心愿，除了让年轻人缅怀老一辈革命家无私的创业精神外，他想在有生之年，多游历些祖国的山山水水，留下更多的摄影作品。“创新是艺术的生命源泉。在这方面，我永远是个年轻人。”

　　12月16日，吕老在开展的当天就要返京。“我不得不在沈阳只驻留一天。12月24日，一个更大规模的摄影展在等我回去料理呢。”吕老最后对记者说。

　　吕厚民简介

　　生于1928年9月，黑龙江省依兰县人。1950-1957年在中央办公厅警卫局摄影科工作，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拍照。1959-1966年任新华社摄影记者（1961年至1964年任毛泽东的随身记者）。1978年后，曾任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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