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偶尔地笑笑别人、也笑笑自己中匆匆而过。许多年以后，我们也许仍活在彼此的记忆中，也许会相忘于江湖。

　　文红尘背影

　　有一段日子，我觉得自己惶惶若丧家之犬蜷在这个城市的角落。

　　我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已日渐衰老的爹娘，他们已供我完成学业，我不能再奢求什么。为我以后铺就更光辉灿烂的金光大道，他们无能为力。 我也不想回到那个小县城，那个号称华夏文明5000年她就有4800余年历史的小县城。在我眼里她已经老态龙钟，步履维艰，屈指可数的几个企业无不是捉襟见肘。

　　三年前走出校园时的意气风发，平生第一次坐上来招聘的“林肯”轿车时的兴奋，“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特地为我们几个“天之骄子”落户乡镇企业采写的报道，欢庆宴上的觥筹交错、笑语盈盈，恍然已成前尘往事。

　　在这个历史上曾赫赫有名的古城里，我就像落进她眼里的一粒沙子，始终没有融进去。我一度将自己想像成一员骁将，纵横驰骋在这片春秋五霸厮杀过的古战场上，建立起自己的霸业。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当我浑身上下只剩1元钱的时候，我彻底感到了英雄气短。

　　公司半年里没有发过一次工资，一同来的“金凤凰”飞走了九只，还有两个女的在观望中。

　　后来我在网吧里上网漫无目的浏览招聘信息，发现当地最大的电信运营商招人，这是与所学专业最接近的职位了。我看到了一点希望，笔试，面试，一路过关斩将也就坐到了现在的办公室里。

　　当拿到试用期第一个月300元的工资时，心里忽然就凉了下来，在这里我对什么是正式工，什么是合同工，什么是聘用工，什么是临时工有了切身的体会，对正式工言表里流露出的无以掩饰的优越感以及聘用工的深深的无奈有了太多的感触。以前这些概念距离自己好像很遥远。

　　姐要结婚了，娘打电话来说，回趟家吧。从朋友那里借了点钱，我踏上了回家的路。“在外还好吧？”姐轻声地问。“很好啊！”我还能说什么呢？哦，姐姐，从小相伴长大的姐姐，师专毕业后用她每月发不全的工资供我完成学业的姐姐，不久的将来就要为人妇为人母的姐姐！而我却不能送她一份像样的嫁妆。

　　我喜欢那种漂泊在外的感觉，喜欢那种远离家门的距离美，喜欢那种深深的牵肠挂肚，喜欢那种回到久违故乡时的沧桑的心情，所以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远方。 部门经理说，你是咱们部门最深沉的男人，我不置可否。他是我值得信赖的兄长，无需仰视说话，所以推心置腹。“孩子的个头在一个劲地长，年龄在一个劲地长，但怎么这职位和奖金就不见长呢？”他不无感慨，十年的媳妇会熬成婆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禁默然。

　　同工同酬，竞争上岗，在前年的这个季节成为公司最热的话题，这对相当数量的聘用工无异于一针强心剂，然而喧嚣过后，该走人的走人，有幸留下来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们说，你们知足吧！工作不是很累且月月能领到工资。

　　他们包括了施工单位的弟兄们，一起打交道久了自然就熟悉了。“架光缆，打墙 洞，钻人井，电信行业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我们干，连换一条架空的损坏五类线都找我们，我们就不是爹娘生的？就不是肉长的吗？就因为你们是建设单位我们是施工单位吗？”我承认是酒精的作用让他们一吐为快。其实他们平时只是默默地干活，领拖欠三四个月才拿到手的一点钱，偶尔贪婪地盯一眼路过的漂亮女孩。

　　“爱是需要能力的，爱绝不仅仅是一种心灵活动。它应该具有现实的表达能力，并应该具有足够的精神光辉，将对方永置于自己的照耀之中。爱就是这种表达的过程和照耀的状态。”在认识了红红之后，我对那个写《耻辱者手记》的摩罗的这段话有了很深的理解。红红对我说：“咱们结婚吧！我都老大不小了，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呀！”我心底顿时就涌起一种甜甜的、酸酸的感觉，那种无以复加的柔情让我终不能释怀。我想，没有能力给自己所爱的女人幸福，我是失败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同事一起坐车去维护一个故障，车子飞驰在大道上，我们谈起了公司里的一件丑事，那个也是来自农村的同事说：“一想到自己是个小人物，无力改变些什么，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恰时收音机里传来那首唱了很久的歌，“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我的眼泪霎时涌满了眼眶，不为什么，只是为了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感动，为了那些飞逝的青春，为了杳不可知的未来。我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看阳光在玻璃上跳舞，看路边的景致一闪而过，泪珠流下来。

　　很少上校友录了，也很少有人在上面留言了。毕业三年了，分手时大家相互承诺的聚会已是遥遥无期。爱了，伤了，分手了，换工作了，每当有消息传来我总是一笑置之，日子就在这种偶尔地笑笑别人、也笑笑自己中匆匆而过。许多年以后，我们也许仍活在彼此的记忆中，也许会相忘于江湖。

　　一场秋雨过后，地上是被雨水打湿的落叶，一片狼藉。我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努力实践着公司精神“诚信服务，创新发展”。这条路我不知道还会走多久。

　　路边的秋树孤独地立在那里，树枝上零星地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努力地伸向苍白的天空，尽管它是无力的，我想至少它还在向往着辽阔和高远。 责任编辑：亓 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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