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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以色列重犯监狱:囚犯倔强喝骂 狱警子弹入膛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8日14:06 新华网

  平生第一次进监狱,就是不久前采访以色列中部的哈代林重犯监狱,面对曾身绑炸弹准备粉身碎骨的巴勒斯坦自杀性爆炸未遂者。虽然是在监狱,感受到的依然是杀气腾腾:以色列狱警的子弹入膛,警告呵斥威胁不断;巴勒斯坦囚犯倔强喝骂,牢房内撞门声不断。这是以色列第一次开放被外界认为是“最神秘所在”的监狱,让外国媒体采访。

  千万不能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我们参观的牢房位于哈代林监狱中部。牢房呈半圆形,分上下两层,有点像国内大学里的筒子楼,但狭小得多。唯一的出口处是坚固的铁皮通道,旁边是狱警的监察室,监察室里是一字排开的监视荧幕。

  以色列监狱国际关系部长多米尼兹少校告诉我们,在这座重犯监狱,刑犯刑期最轻的17年,最高到无期徒刑。以色列没有死刑。这里860名犯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巴勒斯坦人,360个是“安全犯人”。安全犯人是以色列特有的名称,实际就是指组织、策划或执行了自杀性爆炸的巴勒斯坦激进组织成员。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在临近拉响炸弹的一瞬间,被以色列军警制服后送到这里的。

  “记住,他们都以死为荣,亡命之徒,没什么可失去的,过一会儿进去时,千万不能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他们随时可能对你们发动攻击。”多米尼兹少校警告我们,顿了顿,他又说:“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不要以为你们是记者就能幸免。”陪同我们进去的是多名以色列狱警,全副武装,先占据各个重要位置。看这架势,许多像我一样第一次进监狱的记者,既新奇,又忐忑,毕竟面对的是曾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怖分子”。

  铁门“哐啷”一声打开,看到我们手持相机出现在门口,平静的牢房内顿时躁动起来,拉扯铁门的“哐哐”声不断,然后是狱警大声的训斥……

  “为什么让他们进来,这里不是动物园,你们有什么权力?”在26号牢房,一名短发巴勒斯坦青年朝我们身边的狱警喊道,他把手伸出绿色牢房的窗口,用力扯动着,厚重的铁门摇晃着。

  “走开,快走开,注意安全。”一名狱警拿着枪冲过来,冲我们嚷道。其实,在他呵斥之前,我们已躲开了。确实,刚才太靠近窗口拍照是很危险的。狱警解释,囚犯完全可能通过窗口掐住你的脖子,把你劫作人质。以前就有狱警被这样要挟过。

  他倔强地冲我们伸出“V”手势

  当然,囚犯中有桀骜不驯者,也有颇为友好者。为了能更好看看囚犯的生活,我特意走到一个拐角处比较偏僻的牢房口。透过铁窗,看见一个30多岁的犯人,埋头整理自己的床铺。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回头,一眼看到正拿着小相机朝里拍照的我。他马上凑到铁窗口,急切地问:“阿拉伯语?希伯来语?”

  很可惜,这两门语言我都不会,看到狱警没有朝我这儿张望,我轻声说:“英语?”但我也很让他失望,他回答:“NO!DEUTCH?(德语)”很可惜,我的德语只限于能听懂有限的几个词。

  这些自杀性爆炸者,很多甚至都是很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在仇恨的焰火中,他们既杀害了对方的平民,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我回头问他在这里几年了,半晌后,他似乎听懂了,然后举起多个手指示意着,那肯定意味着在这里至少已有多年。我甚至还在监狱中看到一个拄拐杖的老犯人。

  我这样的对话其实是违规的。多米尼兹少校此前已再三警告:绝对不能和囚犯交谈,因为这有传递情报之嫌。但头一次能到狱中采访的记者,都不愿放弃这一绝好的机会,总是想方设法突破“清规戒律”,自觉不自觉地会问一些问题。引得狱警不停地催促,一边警告我们不得违规,一边呵斥囚犯少多嘴。就在这个囚犯试图跟我诉说时,旁边一个牢房的铁窗被摇晃得直响。一个犯人看到我东方人的面孔,马上高声喊:“CHINA(中国)!”并字正腔圆地喊了声“你好!

  我忙朝正在交谈的囚犯道歉似地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到旁边的铁窗。这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虎背熊腰。他倔强地冲我们伸出右手,作“V”字胜利手势,马上引来一片拍照的“咔嚓”声。

  但显然,在牢房,大多数犯人还是相当忌讳狱警的。狱警一出现,他们会慢慢地把手放下,但狱警一走开,他们马上又举起“V”字手势,并示意你拍照。当我最后离开牢房时,看到一个囚犯将手从可能是送饭的小窗口伸出,空荡荡的走廊内,只有他那条伸出来的手臂,和那个微微颤动的“V”字。

  狱中查出各种手机几十个

  从整体来看,哈代林监狱是平静的。但平静下面,依然是仇恨,甚至暴力。以色列监狱首席顾问哈伊姆准将说,由于许多犯人来自哈马斯等激进组织,他们在里面串联,并得到外面接应,一着不慎,就有发生暴动的可能。

  激进分子的智慧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在以色列空前严格的重犯监狱中,他们依然能获得和制造出大量的刀具。这些刀具,有的用铁片做成,有的用钢丝磨成,有的则是用尺子削成,异常锋利。刀柄更是五花八门,有的用衣服碎片裹成,有的甚至就是一次性打火机的后半截机身。这些绝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按照规定,犯人是绝对不能拥有手机的。我们进去采访,所有手机都被狱警不由分说扣下,理由是,有可能传递给囚犯,换言之,我们都有通敌嫌疑。但就在这个监狱,查出的各种手机不下几十个。比较普通的,将手机藏在书中,书中间页面掏空;或者将手机藏在鞋跟底下,天衣无缝;还有的只有一个电路板,囚犯自己接各种导线使之能用,这种技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狱警还特地给我们展示了一张显示“特种手机”的照片,照片狭长,比一支钢笔略粗些。多米尼兹少校说,这个查获的手机,他以前没见过,可能是来自沙特。我拿过照片仔细辨认,发现上面竟然有“海尔”的字样。或者,这真是中国产的,或者是别国仿冒的。

  多米尼兹少校说,几天前,他们在审问一名巴勒斯坦人时发现,此人脸色铁青,但每隔几分钟,就从他肚子里传来声响。又不像饱嗝,事后一查,此人为避免事情败露,竟将手机吞进肚里。

  有些事件,则让许多狱警感到恐惧。此前,在耶路撒冷附近一监狱,狱警在洗衣机里突然发现了一件带炸弹的自杀性背心。这足可见巴勒斯坦人在狱中的能量。

  每个犯人的床头都贴有家人照片

  作为记者,我早听到这样的传闻,就在哈代林监狱附近,还有一个秘密监狱,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所关押的都是以色列认为的最顽固分子。当然,我们是不可能进入的。

  我们参观的哈代林监狱显然是一个“样板工程”。据监狱官员称,这里囚犯每天有四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我们去时正值中午,监狱方面特地安排我们来到一个狱警办公室,透过铁栏杆窗户,窥视下面正在放风的囚犯。

  放风的庭院不大,也就在四五十平方米左右,最右侧是一张乒乓球桌,两个囚犯打着球。其他人则是不停地走动,走几步到头,然后返回来继续走……我们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聊天,远远地看着。

  庭院顶上,细密的铁丝像网一样包住,周围还有身着防弹衣的持枪狱警监视。可以说插翅难飞。在我们强烈要求下,监狱方面最后特地开放一个牢房,让我们进去参观。为避免意外,牢房中的犯人事先被隔离。我们去时,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牢房很小,约五六平方米,三张小床挤在一起,其中两张是上下铺。牢房内,还有一个约一平方米的小卫生间,抽水马桶和水池都是不锈钢的,没有任何棱角或多出的东西。显然,这是防止囚犯自裁或制作非法工具。

  每个犯人的床头,都贴有家人的照片,最多的是小孩:稚嫩的小脸,纯真的笑容。

  在左侧床铺旁边,三张孩子照片错落排开,一张用红碎纸精心地围起,另一张上面还特意贴了一支火红的葵花。从旁边一本摩挲得发毛发黄的书来看,犯人在监牢里已呆了很长时间。一名狱警说,很可能在有生之年,这名犯人将无法走出监狱。

  历史的积怨、民族的仇恨,制造了多少生离死别、人间悲剧!(记者 刘洪):(来源:参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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