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无乞讨城市可能吗？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1日11:08 新晚报

　　夕阳红老人义务“劝丐”

　　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最近活跃在秋林商圈附近的乞丐明显地减少，昔日拽你衣服的小乞儿，与跪在人行道中间前面摆个搪瓷缸子的“残疾人”都消失了，秋林商圈出现了少有的清净。这些，都是夕阳红老人义务劝说乞丐，让他们接受救助或者返乡的结果。

　　日前，本报记者采写了“走进哈尔滨乞丐圈”的报道，披露了在哈尔滨讨生活的真假乞丐的内幕。文章见报后，记者与活跃在我市街头的夕阳红老人义务服务队联系，对影响市容的乞丐进行劝导。阳光老人李坤才表示，人们愿意听老人的劝告。夕阳红老人自发地组织起来，对街头乞丐进行劝说。18日下午，记者在秋林公司门口见到了刚刚劝走两名少年乞丐的李坤才老人，并与老人就城市中的乞丐问题攀谈起来。

　　据李坤才老人介绍，经过他们长期观察，在哈尔滨乞讨的乞丐大部分是假的，多来自安徽，这些人在太平桥附近的平房区租住，还有一部分住在道里西十一道街后面的平房区。这些人几乎是全家上阵，老的小的行乞，年轻力壮的无法行乞，就推个三轮车收破烂。安徽的“乞丐帮”已经成了哈尔滨治安的一大隐患。

　　李坤才讲起17日劝走的两名乞丐。其中一个是个“残疾人”，腿上“溃烂”，淌着“血水”。李坤才先是劝他，既然身体残疾，就应该去救助站寻求帮助，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给他联系，这个乞丐摇头拒绝。在附近观察一会，李坤才发现这个“溃烂”乞丐脸上的表情并不痛苦，看着扔在缸子里的钱，脸上竟然会浮现狡黠的笑。李坤才摸出他残疾的门道，他蹲在乞丐身边，说我看看你的腿。李坤才掀开他“溃烂”的地方，发现他所谓的“溃烂”原来是用石膏之类的东西做的。看见自己的把戏被揭穿，这个“残疾”乞丐爬起来逃走了，跟前施舍善心的人们才知道被假乞丐欺骗。李坤才说，这小子身体很帮，一般的小伙子也没有他跑得快，可他就想不劳而获。

　　还有一个乞丐是个小孩，衣不蔽体，跪在水泥地上梆梆地给行人磕头，不远处一个大人盯着这个小孩。李坤才劝说小孩的时候，那个大人也走过来，对李坤才说小孩是他儿子，实在没有活路才出来乞讨。李坤才问他，既然是你儿子，你知道他几岁吗？乘李坤才和此人唠嗑，小乞丐爬起来跑远。过一会，李坤才在附近找到了小孩，他和蔼地问话让小家伙说了实话，他是这个大人雇的，每天给自己留20元钱，其他的都被这个大人收走。小孩对李坤才说，他一天最少可以要到80元钱。

　　记者发现，在李坤才的小本上，密密地记着这几日“劝丐”的成果。

　　14日，在秋林公司商圈劝说乞丐7名，成功劝走4名；15日，劝说乞丐5名，成功劝走4名；16日，劝说乞丐3名，成功劝走3名；17日劝说乞丐2名，成功劝走2名……

　　李坤才老人说：现在是冰雪节期间，这些乞丐影响市容，虽说劝说有点成效，但是这些乞丐并没有离开城市，还会在其他地方乞讨。人们希望拥有一个完全没有乞丐的城市，但这仅靠几个夕阳红老人是做不到的，还需要社会方方面面的努力。

　　救助的尴尬与无奈

　　能否把乞丐都收进救助站？能否劝说他们自动离开城市？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哈尔滨市救助站副站长杨卫国。杨站长表示，收容改为救助政策后，不可以再强制救助，救助必须征得被救助人的同意，这一方面体现了社会的人性化，但同时让救助站面临新的尴尬与无奈。

　　无奈之一：该救助的“请不来”

　　杨站长介绍，收容改为救助之后，救助站成立了一个共产党员服务站，一个共青团员服务站，每周两次带上衣服、帽子到街头服务，宣传救助政策。但是事与愿违，乞丐们并不领情，很少有人跟着服务站的同志回到救助站。

　　在对乞丐采取收容政策的时候，乞丐看见收容所的车赶紧逃走，如今在乞丐眼里，乞讨合法化，乞丐不但不走，还跟救助人员说风凉话。一个小乞丐问救助人员，你知道某趟街哪家饺子好吃吗？我们乞讨完了，打车去吃饺子，然后再打车回来继续乞讨，到救助站有这样自由吗？由于好多乞丐都是要发家致富的假乞丐，到救助站耽误了自己发财的财路，所以救助站想救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却“请”不进人来。

　　无奈之二：不该走的“留不下”

　　杨站长表示，新的救助政策要求被救助者必须完全自愿，否则应允许被救助者随时离开。这项政策，使很多不该离开救助站的人也“留不下”，让人徒唤无奈。

　　救助站办公室孙主任介绍，几天前的一个半夜，110指令送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女孩是离家出走的，被人发现报告了110。在救助站，女孩死死抓住栅栏门又哭又闹，就是不愿进来。救助站的同志询问女孩，女孩表示不愿被救助，大家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女孩重新走进黑夜。救助站的同志对110的同志说，他不愿意留下，救助站没有办法。大家担心，女孩出点意外怎么办？后半夜，附近的派出所又送进来一个女孩，一看还是先前的那个小姑娘，问她本人，还是不愿意被救助，只好看着她再次离开。

　　面对这些不该走的被救助者，救助站没有办法让她们留下。

　　无奈之三：该走的“无人接”

　　救助政策规定，被救助人在救助站最多只能呆10天，然后由户口所在地政府或者直系亲属接回，妥?瓢仓谩Ｈ攵院螅戎纠锏牟∪跗蜇っ飨栽龆啵戎居肫蜇に诘卣担胨前讶私踊兀欢捎诰训仍颍芏嗥蜇の奕死唇樱缓弥匦铝魅肷缁幔绦骼诵衅颉?

　　杨站长介绍，他们曾经到青海接黑龙江籍的流浪人员，一个来回5000多元花费；去广州接回一个乞丐，也要花费5000多元，众多的流浪人员，让救助站望接人而兴叹。流浪人员无人接，又不允许遣送，只有少部分确实无家可归又找不到来处的乞丐，被政府安排在敬老院，大部分乞丐最后的归宿还是流浪社会。这是一个更深层次的无奈。

　　市民能否不向假丐施爱心

　　杨卫国认为，之所以许多想要发家的乞丐，不具天寒地冻往东北跑，最具吸引力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可以淘金。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也正是东北人的豪爽，不拿块八角钱当回事的大方，才引来了大量的职业乞丐。有一个漫画，说一个乞丐在邮局汇款，汇款留言上写着，这里人傻，快来赚钱。当我们埋怨街头乞丐影响市容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你的一次慷慨，才让乞丐在这里流连不去。

　　从城市的长远利益考虑，市民需要开始掂量自己的爱心该怎么付出。近日，南方一座城市发出了一封致市民的公开信，劝告市民，不要给乞丐施舍，对此杨站长表示，发表公开信可能在某些方面限制了人们的爱心行动，但是我们至少可以通过报纸呼吁，让市民的爱心得到正常的发挥。一般情况下，市民遇到乞丐，可以劝说他们到救助站接受救助。救助是一个社会文明的标志。同时，救助站也能够接受市民的爱心行动，并保证把市民的爱心，真正送给那些需要救助的人。

　　针对救助站病弱者“无人接”，想走的“留不住”的问题，记者采访了社会科学院一位研究人员，这位研究人员认为，救助政策还需要不断地完善。比如，对生命状况不佳的垂危者，对没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精神病患者和离家出走的小孩，目前实施完全自愿政策就存在弊端。这样可能使垂危者曝尸街头，也可能使无完全行为能力人遭到侵害。对于这些人，实施保护性救助才更凸显人道。所谓保护性救助，就是由救助站当临时监护人，直到找到真正的监护人为止。如果确实没有监护人，就应该由政府管理，直到被监护人具有完全行为能力。

　　这位研究人员同时表示，对于目前乞丐无法完全接受救助的现状，应该在城市里实施限制乞讨的办法。比如对于标志性城市建筑或者城市景观附近，省市政府等重要机关门前，应该禁止乞讨，使得城市的窗口最大程度得到保护。

　　爱心要有发挥的渠道，城市要有亮丽的脸面。城市是大家的城市，城市的脸面就是大家的脸面。大家希望享受无乞讨城市，就应该从我们的一点一滴作起。

　　史文珂本报记者张育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