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记忆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30日16:36 海南新闻网-南国都市报

　　清澈的溪流，爽透的山风，空旷的田野，蜿蜒的小路，小伙伴的笑声……家乡的一草一木总是在梦乡里出现。

　　参加工作几年来，与父母聚少离多，思念之情愈来愈浓烈。回想这些年来长大、求学、工作，甚至一言一行，都离不开他们的言传身教。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留下了他们深深的烙印……

　　45元供4个孩子上学

　　说来好笑，我最初走进学堂就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这丫儿太淘了，送到学校去就有人管他了！”当时，大哥在读高二，二哥和姐姐一个上初二，一个读小学五年级，再加上我这个最小的五龄童，可以组成一个学习小组了，这在村里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在当时的农村，很多家长仅仅让孩子念完了小学就务农或做工去了。父亲却坚持要供我们每个人都读书，他说，不管谁，只要有能力，我就是到处借钱也要把他供到底。那时，父亲的工资只有45元，除了维持一家生计，又要为患病的爷爷奶奶治病，日子已经过得很苦了，还要想法筹集我们的学杂费、生活费。村里很多人都说，父亲是自己找罪受。

　　我不知道父亲那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头，下班以后帮母亲喂猪、喂牛、养鸡、养蚕、种田、种板栗、采药材……只要是能来钱的活儿，不管多辛苦都干。长大了，我才听姑姑说，从有了大哥起，父亲就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家里要出个大学生。父亲打小就特别爱学习，后来，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父亲只好辍学了，以后当了兵参加工作养家糊口。如果能继续读下去，凭父亲的聪明和那股子钻劲，父亲也许会成为一名大学生。然而，父亲的“也许”已经无奈地夭折了，他把这个理想，这个美好的梦寄托在他的下一代身上，他坚信：在农村，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大哥高考落榜对父亲的打击很大，那年刚好有一个接班指标，父亲让大哥顶职接了班，在父亲的鼓励下，大哥又参加了成人高考并获得大专文凭，这也算是对父亲的安慰。

　　父爱不表露在脸上

　　记得上小学时，别说文具盒、自动铅之类的见都没见过，就是做数学题的草稿纸都没有。怎么办？只好就地取材，捡装化肥袋的牛皮纸、扔掉的烟盒、包装纸等等这些“垃圾”废物利用。9岁那年，我开始住校，我们那里天气本来就是干冷干冷的，加之宿舍破旧到处漏风，一到冬天，我手脚都冻得像冰坨子。每天三餐就是咸菜拌米饭。到了夏天，咸菜放不住，长毛了，我就把最上面长了毛的那层咸菜小心翼翼地拨掉，挑下面好的吃。其实，当时学校离家里也就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虽然学校规定只许星期六回家，但趁中午或晚上悄悄溜回去带点新鲜的菜也不是不可以，有的同学就经常往家里跑。但父亲却不允许我这么做，他说，“上学不比在家，学校的纪律一定要遵守，要不那些规章制度有什么用？”我怪父亲太狠心，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在吃饭时总是叹气：细丫儿（父亲对我的称呼）那么小就在学校受冻挨饿，太可怜了。学习条件的艰苦并没有抑制我求知的欲望，每次考了高分，父亲很高兴，还不时给我一点小小的物质奖励。

　　我读初三那年，恰好姐姐上高三。父亲整天为我们的学费发愁，连干活儿的时候都总在想该到哪儿筹点钱去。结果有一天在挑粪时走了神，不小心一下子跪倒在水泥地上，整个膝盖骨都碎了，流了很多血，路也走不了了。大夫诊断说是腿断了，要在家里好好养着。父亲却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就坚持起来干活。

　　读高中时，因为学校离家有90多里地，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父亲只是问我的成绩却从不提家里的难处，而那几年大哥二哥这个要盖房子那个要娶亲，花钱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父亲和母亲就像是被鞭子赶着的陀螺，愈转愈快，愈转愈急，永远没有停下歇息的时刻。

　　东拼西凑来的学费

　　1994年，我终于经历了“黑色的七月”。8月中旬的一天，我估摸着通知书应该下来了，一大早就骑上单车赶往学校。领到录取通知书的刹那，心里一阵狂喜，但再一眼扫到“3400”这个庞大的数字时，就蔫了：一年要缴3400元的学费！怎么办？回来的路上，我心情很沉重，一天来回一百八十多里的路途，中午没吃饭，也不觉得饿。见到父亲，递上通知书，我转身进了小屋……不知是什么时候，父亲推门进来说，“上吧，学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那天，我们父子俩坐着门前的大树下聊了整晚。

　　大二时，是我们全家最艰难的?逼凇5谝荒甑难Х讯次鞔盏淖芩阌Ω豆チ恕＝幼偶依镉治唇黾薜慕憬愠锉讣拮薄5轿叶链蠖保依锘贡匙耪垢挥心芰ξ医谎Х蚜恕Ｔ趺窗欤恐荒芑故墙琛4謇锶耍兆硬⒉桓辉＃胰私枨械目涂推械哪衙饬成缓每础Ｄ鞘保謇镉泻芏嗳烁盖鬃龉ぷ鳌?

　　众人的劝说似乎很有道理，父亲却毫不动摇。

　　感谢父亲！没有父亲当初顽强的坚持，我就不可能读完大学，成为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没有父亲一再艰苦的付出，我就不可能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从事着我所喜爱的职业！没有父亲严格的要求和鼓励，我就不可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这么顺畅，这么踏实……而为此，平时一天一包烟的父亲在我上大学期间，一个月都抽不完半包烟（最便宜的）；为此，头发都白了、眼睛也不太好的母亲每天漫山遍野采摘野菊花来卖，从天亮到天黑，中午饿着肚子，只为了挣那三块钱……每每想到这里，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的漫漫求学路上，洒满了父亲和母亲的汗水，播种着他们的希望。

　　父母教我做人道理

　　如果说学校给予我丰富的知识养份，父亲和母亲则一点一点教我做人的道理。

　　母亲没有多少文化，因为我最小的缘故，对我也特别宠爱，但她从来不迁就我，我做错了事，她绝不留情。记得小学二年级时，头一回在教室里看到老师用的彩色粉笔，我兴奋地偷偷拿了一支回家，在墙上又写又画的。母亲知道后，拿起扫把狠狠地把我揍了一顿。随后母亲跑到小店里买了一盒彩色粉笔让我给老师送回去，并向老师检讨认错。

　　正是在父母的影响和教育下，我真正认识了“吃苦耐劳”这个字。平时，只要一有空就在家里放牛、喂猪、挑水、砍柴。初高中那几年假期，我和姐姐两个人承包了每天上山砍柴的活儿。一百多斤的担子压在身上，硬是把右肩磨得血肉模糊。高中的寒暑假，我还到集市上卖过西瓜、洗发水，以补贴家用。在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我挑了一下午的大粪。我想，正是那些年来的锻炼不仅给了我一个健康的体魄，还赋予我坚韧顽强的毅力。

　　不仅如此，在待人接物上，父亲也总要求我们为人要宽厚、豁达，凡事不要斤斤计较。其它诸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之类的道理。

　　大学毕业分配时，我完全可以留在武汉，而这也恰恰是年迈的父母所希望的———离家近点。可是为了从事心爱的事业，我选择了千里之外的北方，这意味着与父母长久的分离。两位老人尽管很失望，但他们支持我的选择，说：不管在哪里，只要把工作干好，他们心里就踏实了。

　　到了新单位才一个星期，强烈的孤独感一天天吞噬着我的整个灵魂。白天还好，刚接触工作，感到很新鲜。到了晚上，整个办公楼里空荡荡地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时候就格外想家，想念父母亲。

　　走好人生每一步

　　因为南北方的差异，在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从生活习惯还是饮食等方面都感到很不适应，加上工作、环境、管理、人员水平等方面感觉并不如想像的那么好，我一度很消极很浮躁，甚至产生了想回武汉的念头。父亲来信责备我：“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怎么像个胆小的逃兵呢。我知道你刚去，肯定会有一点困难，但也绝没有你说得那么糟。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只要你用心，把业务干好，以后还会有机会。”正是父亲的开导和鼓励，让一蹶不振的我重拾起往日的雄心，踏踏实实走好人生第一步。

　　成家以后，很少再听到父亲的教诲了。在他看来，细丫儿已经长大成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些年，从湖北到华北，又从华北到海南，我就像高空中随风摇曳的一只风筝，摆来摆去，但怎么摆，也不会离开父母的视线；怎么摆，也不会让风吹去那份沉甸甸的思念。

　　作者：江帆

　　（来源：南国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