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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罪从无去年放了数十人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5日03:24 北京晨报

  疑罪从无

  疑罪是指司法机关对被告人是否犯罪或罪行轻重难以确证的情况。“疑罪从无”原则是现代刑法“有利被告人”思想的体现,是无罪推定原则的具体内容之一。诉讼过程中,先推定被告人无罪;要证明其犯罪,必须有确实、充分的证据,否则要按有利于被告人的结果来处理。具体到疑罪,则应作出无罪判决。

  数据 宣判无罪 去年激增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王明在去年年底介绍,自2003年以来,北京市法院经过严格核对事实、证据,已对因不构成犯罪和证据不足的23名被告人宣判无罪,其中13人为公诉案件,10人为自诉案件。在起诉到法院的刑事案件中,因证据不足,经过法院同公诉机关交换意见,检察机关撤回起诉的137件,自诉人撤回起诉的72件。而在这一信息公布后,又有几起受媒体关注的大案涉案当事人被法院宣告无罪。

  记者从市检察院第一分院也获悉,为了保障涉案嫌疑人的合法权益,遵循“疑罪从无”的司法理念,该检察院去年上半年就对3名涉嫌故意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做出了“存疑”不起诉的决定,其中包括一起嫌疑人供认的“妻子毒杀丈夫”案,由于没有收集到确凿证据印证口供,检察机关最后作出了“存疑”不起诉的决定。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说,贯彻“疑罪从无”理念,对有“疑点”的案件作出无罪宣告,这是近年来最多的一年,随着这一司法理念的深入,这种情况在以后的司法审判中会越来越多。

  案例 杀妻疑犯 无罪释放

  北京律协刑事业务委员会副主任、大禹律师事务所主任张燕生律师对“疑罪从无”的感触很深,她去年代理了三起刑事诉讼案,其中有两人被宣告无罪,一人被定罪免刑。

  张燕生代理了一起“丈夫杀妻案”,此案结局颇似当年“辛普森案”。当事人被指控杀死妻子,侦查机关认定其在家杀死妻子,肩扛尸体翻越小区铁栅栏,抛尸于荒地中。案发后,许多媒体包括当事人的一些朋友也认为当事人可能就是凶手。

  张燕生说,不能说谁“像罪犯”“可能是罪犯”,他就是罪犯。张燕生对此案证据提出了许多质疑:小区铁栅栏最起码有一米五左右,当事人不可能扛尸体越过;死者下身被焚烧严重炭化,不可能是抛尸地野火所致;死者尸体左额顶部有一处皮下出血成因不明。侦查机关认定的事实,必须有严密的证据链支持,如果证据链有漏洞,就不能给当事人定罪。此案经过漫长的审理,法院最终认为因无据以定罪的充分证据,此案最终从死缓改判为无罪。

  另外,张燕生为一涉嫌挪用公款300余万元的当事人辩护,最终当事人也无罪释放;为中关村第一骗林大兵案中女财务总监邢宇红辩护,邢宇红最终被定罪但免于刑事处分。

  现状 无罪宣告 有点陌生

  “听了法庭的无罪宣告,许多当事人的第一反应是发木。涉嫌挪用公款300余万元的那个当事人,法官当庭询问其对宣告无罪判决是否上诉时,他居然说:‘那我得想想。’过了几分钟,他才反应过来,激动地笑了起来。无罪判决在以前还很少,老百姓对无罪宣告很陌生,许多人认为只要进去了,就很难出来。这种观念,甚至在司法队伍中也还没有被完全接受。”

  张燕生对记者说,人民法院经过审理,对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就是说,疑罪应当按无罪处理,也就是“疑罪从无”。“疑罪从无”是国际刑法界通行的理念,我国《刑事诉讼法》规定: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这说明,我国诉讼法是推行无罪推定原则。但是,长期以来,司法机关一向受“打击罪犯”思想的影响,形成了“疑罪从有”、“宁可错判也不放过犯罪”的观念,有的为了谨慎,不得不采取“疑罪从轻”的“折衷”的态度将被告人无限期地关下去。“杀人罪如果没有任何可以从轻或者减轻情节,只是证据上有不足之处,就只有放人与判处死刑两种选择,‘折衷’的态度也说明疑罪从无还没有被司法机关完全接受。

  意义 法律秩序 得以保护

  为何要“疑罪从无”?

  张燕生介绍,这里有一个利益权衡问题。“疑罪从无”,可能放纵犯罪,但可确保无辜的人不受损害;而“疑罪从有”,可能冤枉无辜,且不能确保准确地惩罚真正的犯罪人。从维护整个社会的稳定与安全的角度看,犯罪本身已造成对社会法律秩序的侵害,在难以确定真正犯罪人的情况下,对被追诉人认定有罪,一旦冤枉无辜,便是对法律秩序的再次破坏。由于这种破坏是行使司法权造成的,它给受害人及公众心理造成的负面影响,远远超过具体案件“从有”处理达到对具体犯罪人惩罚所追求的利益。另外,“?勺锎游蕖笨梢砸笏痉ɑ兀乇鹗钦觳榛卦谥葱兄拔袷备友辖鳎鹬厝巳ㄓ敕伞H绻觳榛卦诖撕蠓⑾至诵碌闹ぞ荩箍梢栽俳晃拮镄娴南右扇怂蜕戏ㄍァ?

  原因 迅速推进 三点发力

  作为一名做了近十年刑事诉讼的律师,张燕生说去年是她对“疑罪从无”这一观念感触最深的一年。她说,从去年开始,从检察院“存疑不起诉”、法院“无罪宣告”增多,说明“疑罪从无”的观念正在被接受。

  张燕生说:“这一观念在司法机关得以贯彻,特别是法院将诸多‘疑罪’作无罪判决。最关键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去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在全国高级法院院长座谈会上说,对于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要坚决依法宣告无罪,不得犹豫不决,这给法院突破‘宁可错判也不放过犯罪’观念吃了定心丸。另外一个方面,疑罪从无的观念正在被接受。”

  另外,公检法三机关清理和杜绝超期羁押现象也为贯彻“疑罪从无”理念起了很大的作用。北京市高院副院长王明对记者说,许多超期羁押案件是因为案件证据不足,法院难以在法定期限内作出判决,最后将这些案件无罪宣判。

  难题 “错案追究” 受到挑战

  虽然“疑罪从无”正逐渐在司法机关的实践中得到贯彻,但是,由于一些内部制度的规定,使得法官在做出一个“无罪判决”前要有很大的勇气。

  市高院一位负责人在清理超期羁押对多起疑案作无罪宣判后坦言,法院在对疑案作出无罪判决时有很大压力,这种压力主要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但是要对犯罪嫌疑人定罪,从法律上来讲的确是证据不足。也有人认为,法院宣告存疑案件无罪,就是对公安机关、检察机关或者前一审法院工作的否定,这也是“疑罪从无”观念难以贯彻的一个原因。

  有过法官经历的张燕生律师认为,现在司法机关中存在的“错案追究制”也使得司法人员在实践中不敢放开手脚落实“疑罪从无”。一起案件,如果法院宣告无罪,对案件的检察人员、侦查人员而言,就是错案;一审定了罪,二审宣判无罪,对一审法官而言,也就是错案。错案对司法人员而言,就可能影响到他们的晋升及工作考评。因此,法官在存疑案件审理时,为防止犯错,就可能会采取“疑罪从有”或者“疑罪从轻”。张燕生认为,“错案追究”要谨慎适用,这样才能保证审判人员面对“疑罪”时敢于作出“无罪判决”。

  趋势 “疑罪从无” 越来越多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提出:“对于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依照法律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有罪判决。同时,对于在法律规定的时限内,不能收集足够证据指控被告人的行为构成犯罪的,必须依法终止诉讼程序,宣告被告人无罪。这是法律保障被告人人权的具体措施,更是人民法院严格依法办案的必须要求。”

  张燕生说,这么简单的一这句话,却使“疑罪从无”的观念得到深入和实践,她认为,“疑罪从无”离我们不遥远,法院对疑罪作出无罪的判决会越来越多。

  晨报记者 赵中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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