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手中白菊淡淡的香味，在赶往斯霞老师家的路上，记者心头不停地回荡着著名诗人臧克家为斯霞老师写的诗句， “这样一个以孩子为终身事业的老人，生前该是怎样的？”进门后的一霎那，无数的花篮和挽联回答我：这位老人无人不敬、 无人不爱。南京市委书记罗志军、南京教育家协会、鼓楼区政府、区教委、中华全国总工会暨江苏省和南京市总工会、学生、 亲朋敬献的花篮装了满满一屋子。斯霞老师生前也一定是爱花之人，灵堂正中悬挂的那幅遗照里，老人在灿烂的花丛里微笑着 ，丝毫看不出已是90高龄。“人已逝，不闻花语”，满屋的花篮满载着人们的崇敬和思恋，只能静静地诉说如潮往事。

　　“一心盯着分数必定是悲剧”

　　从17岁开始执教，70多年精心耕耘在小学教育岗位上，斯霞老师提出的“字不离词、词不离句”的教学法如今早 已成为教育界公认的成功经验。如果说这是单纯的“教学”，那么从斯霞老师另一项著名的“三品之说”则可以看出她的“育 人之道”：“智育不好是次品，体育不好是废品，德育不好是危险品。”老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做了一辈子教师，生育了三子两女，如今斯霞老师家三代人中有11个老师，传承她的教育事业，并被国家授予“全 国优秀教育世家”的称号。“母亲并不要求我们每个人在教学工作中都和她使用同样的方法，”三儿子孙光初是东南大学建筑 设计院院长，他说，母亲在世的时候，对后辈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言行身教”，即教学方法是多变的，但是为人之师的 核心道理是不变的。

　　斯霞老师生前对此曾有过精辟的分析：“人的智力有差异，但经过教育都可以成为有用的人。不一定非是专家，普通 人只要努力都会对社会有贡献；身体不好是废品，道理更明白，我爱人是很有才华的大学毕业生，却因肺病毁了自己；德育不 好是危险品，北京大学生冯大兴是高材生，出国深造之前，竟因偷窃而杀人被枪毙，这不是个危险品吗？可惜呀，我们的家庭 与社会乃至教育界，重智轻德又轻体，一心只盯着考试分数，悲剧必然愈演愈烈。所以，三品之说值得三思，应试教育一定要 转移到素质教育上来！”

　　“学生比自己的孩子还亲”

　　回忆间，桌上香炉里的香熄灭了，站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语的小女婿赶紧过去点燃了一支香，拜祭过后又默默插上。

　　记者问他：“在您的印象中，岳母给您的记忆什么最深？”不料，浅浅的一句问话，这样一位鬓角已经斑白的半百之 人竟然当即眼圈发红，泪水更是在镜片后面无声欲流。慢慢的转过身，他没有接记者递过的纸巾。

　　“在母亲眼里，每个学生都远远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亲。”大女儿孙小平说，斯霞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 对他们兄弟姐妹，“母亲到南京后的很多年一直都住在南师附小分给的宿舍里，总共只有8平方米，光是自己家人已经不够住 了，但是每每遇到有家离得比较远的、家里条件不好的学生，母亲就会让他们到自己家里来住，和我们兄弟姐妹们挤在一张床 上，并且烧饭给他们吃，相反，我们姐弟有时候倒是还得到那些放假回家的单身教师宿舍去借地方住……”“这些我们从小就 习惯了，”孙光初说，“五、六十年代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太好，母亲经常把我们的衣服拿去给学生穿，而我们姐弟则是老大 穿过了再给老二，老二再给老三……”

　　“母亲从没问过我们的分数”

　　许多教育家成就辉煌，桃李遍天下，但自己的子女教育却未必成功，有人说这就是生活的矛盾。不过，这样的矛盾在 斯霞老师身上是例外。

　　斯霞老师的5个孩子不仅个个大学毕业，而且都是共产党员。大儿子孙复初是清华大学外语系教授；二儿子孙定初清 华大学毕业，现为广东某医药器材厂工程师；三儿子孙光初南京工业大学毕业，现为东南大学建筑设计院院长；大女儿孙小平 南京医学院毕业，现为南京某医院院长；小女儿孙东辉南京大学毕业，现为某外语学校图书馆馆长。

　　每一位子女几乎都被问过同样的话：“你母亲是教育家，你们一定开过不少小灶吧？”“恰恰相反，从我们走进校门 的第一天直到上大学，母亲几乎都没有问过我们的学习情况。每年期末拿回家的成绩单母亲连看都不看，一切要求我们自觉。 ”与学习上的宽松相比，生活上的严厉则是出人意料。大女儿说，他们五个兄弟姐妹都是从11岁左右就开始住校读书，一周 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是自己洗衣服、洗头，大哥16岁上清华，母亲连送都没送，就连背包都是自己准备、自己打的。“ 所以我们包括我们的子女，都没有一个娇气的。”

　　无论是困难时期，还是生活条件改善以后，斯霞的家风从来都“严”字当头。如米粒掉了一定捡起来吃，每个孩子都 参加劳动，好东西先让给病弱者吃，来客人小孩子不上饭桌，衣服等用品大传小长期用等等。老人生前曾说过：“如今有些孩 子一进商店乱要东西，家长没了主意。依我之见，千万不可迁就孩子。”

　　斯霞老师的孙女今年30岁，小时候只上过一个月的南师附小，问及原因，她有点羞涩：“奶奶在南师附小工作，妈 妈怕我在那儿上学影响不好，就让我转学了……”

　　“母爱童心”永远不老

　　如今我们耳边时时会听到有人感叹：“这年头，三年就有代沟了！”然而当记者面对斯霞老师鹤发童颜的遗照，怎么 也难以相信，老人直到八九十岁仍然是孩子心目中最最可亲的老奶奶、最最可敬的老师。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妈妈做这一切，都是用心在做的。”孙光初说，母亲对学生的爱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所以只要有这种爱的存在 ，任何场合都会有所表现。

　　虽年老而童心益盛，育人而母爱尤深。老教育家王宜早为斯霞老师、多年的好友写下了这样一幅挽联：“儿孙绕漆犹 赤子童心未泯，草木含泪问长天驾鹤能回”，或许，这是对所有人此刻心情最好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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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霞生平简介

　　郑春平黄艳

　　斯霞，当代初等教育女专家。曾名碧霄，浙江诸暨人。7岁上小学，12岁考入杭州女子师范学校。曾在绍兴第五中 学附小、嘉兴县集贤小学、萧山湘湖师范、南京东区实验小学、中央大学实验小学、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等校任职。解放后 加入中国共产党。曾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小学特级教师，当选过全国人大代表、江苏省劳动模范、全国劳动模范。曾任南 京市教育局副局长。主要著作有：《迅速培养小学一年级学生读写能力的经验》、《斯霞教育经验选编》、《我的教学生涯》 、《斯霞文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