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有人说，情与法永远是矛盾的，当情与法发生碰撞时，情不能大于法，金钱不能大于法，否则法律的天平会倾斜。“法官的天职是利用法律这一武器使有罪的人受到追诉，保一方平安；使无罪的人免受追究，以体现法律的公正。”这是一名法官在判决书上的“法官后语”写到的。

　　但以下这个案例却让我们看到了“网法柔情”，看到了情与法的交融：“强奸犯”使漂泊的船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也使自己有了生活上的归宿，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强奸犯”也就名不副实了。我们从中看到了法律中的人性，看到了中国法律的未来。

　　李润在孩子眼里是个好父亲，在邻居眼里是个好邻居，在领导眼里是个好工人，但，他却因为收留了一名精神病女子被一审法院判成了强奸犯。昨天，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当庭宣布，李润无罪，当庭释放。法庭上立刻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团圆小屋内洋溢着笑与泪

　　高兴得泪流满面的李润在众邻居的簇拥下走出法庭。当他回到位于沈阳市皇姑区明廉路的家时，他收留的刘飞激动地说：“你可回来了，以后我和孩子的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以后你可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孩子看到李润回来，张开小手扑进李润怀里，嘴里喃喃地说：“爸爸，爸爸……”李润抱起孩子，在小脸上一阵猛亲。不少邻居被这一幕感动了，流下泪水。他们感慨道：“法院的判决救了这一家四口呀。”

　　相识在深夜的汽车站

　　李润是个老实人，老大不小一直没有对象。2001年7月，一天晚上10点多，他办完事骑车回家。当他路经铁西区兴工街一个公共汽车站时，看见刘飞蹲在地上。好心的李润说：“已经没车了，不要再等了。”刘飞抬起头，只说了声：“我没地方去。”就哭了起来。

　　李润下了自行车，蹲在刘飞身边和她聊起来。在聊天中李润了解到，刘飞是四川省领水县观音乡人，到沈阳打工，现在身上没有钱了，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好心的李润把刘飞带回了家，并给她下了一碗面条。

　　同居是刘飞、李润自愿的

　　刘飞吃完面条后对李润说：“你是个好人，不欺负我，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段时间。”李润答应了，两人就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后来李润了解到，刘飞患有精神分裂症，但两个人已经有了感情没办法分开。而且，刘飞的家人也没让刘飞回家，所以两人就一直同居。

　　在李润领回刘飞时，刘飞就已经怀孕了。2001年12月21日，刘飞生下了一个男孩，李润为了养活母子俩，白天到单位干活，晚上捡破烂儿赚钱。他给娘俩买来水果和鱼肉，还为刘飞买了电视机、电风扇和电褥子等生活用品，把刘飞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当时，李润也要和刘飞去登记结婚，但因为刘飞没有身份证只好作罢。

　　一审判强奸罪成立

　　2003年7月的一天，公安机关接到举报，李润一直没有结婚，但家里有个孩子，怀疑是拐骗妇女。民警立刻赶到李润家中，把他带到派出所调查。

　　2003年11月6日，皇姑区人民法院认为李润明知道刘飞患有精神分裂症，没有性自卫能力，但还与其发生性关系，其行为构成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李润不服判决上诉。在此期间，刘飞一直在李润的家中苦等他回来。

　　当得知法院对李润的一审判决后，沈阳冶金机械有限公司设备组组长刘德忠说，李润从1976年入厂以来就是一名好工人，他收留一名精神病人怎么就成了强奸犯呢？

　　邻居不明白老实人怎成“强奸犯”

　　李润犯了强奸罪！当李润被派出所带走后，他的邻居们炸开了锅。“‘大老李’人特老实，我们楼里水龙头坏了他主动去换，他不就是学雷锋收留了一名精神病病人吗？两人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了，怎么能算是强奸呢？”

　　陈珍的家就住在李润家对面。自从李润被羁押后，刘飞只给她一个人开门，“她总说有人跟着她，从来不出门。自从李润出事后，我们就给她一些吃的和穿的。她和我很熟，所以就给我一个人开门。”

　　陈珍说，当李润带刘飞回家后，她有点儿吃惊，“我曾偷着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说是在恋爱角认识的”。自从刘飞出现后，李润出来进去的总是一脸的笑意。“我们看他和刘飞是正经地过日子，所以就觉得没什么，挺支持他的。”陈珍说，当刘飞出现后，李润明显地感到手中的钱不够用，每天下班后就到街上捡塑料瓶，“一个月能卖100多元，有了钱，他就给刘飞买水果吃”。

　　陈珍指着屋里堆着的三袋子塑料瓶说，“那是李润出事前捡的，现在卖正好，价格能贵些”。李润的工资就500多元，刘飞来了之后，李润不但给家里添置了电视机，还买了电风扇，做饭、洗衣的活儿都包了。“就怕刘飞闷。我问他，刘飞什么也不会做，你对她那么好干啥？”

　　“她啥也不会，难为她干啥呀！”李润简单地回答。

　　20多个邻居为“强奸犯”请命

　　李润出事后，20多个邻居自发地到公安分局和区检察院为李润喊冤。“他真是太冤了。刘飞的父亲二婚后，刘飞就离家出走，她被四个男子拐到了北京，之后又到了沈阳。

　　调查机关的资料显示，刘飞是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其父母都不愿将她接回，除了李润，谁也不愿管她。既是李润邻居又是同事的胡秉说，当李润被以涉嫌强奸罪逮捕后，刘飞的生活就成了难题，“她就会煮，什么东西都放在电饭锅中煮”，但这些与刘飞怀上第二个孩子相比，就是小问题了。“当时，刘飞很快就要生了，我们对她说，要生的时候就喊我们。可她一声不响地自己就将孩子生了下来。”

　　2003年9月26日清晨，陈珍发现刘飞倒的水是红色的。“我进屋一看，呵，孩子生了。刘飞正用水冲地上的血呢。”原来，头天夜里，刘飞就生产了，因为刘飞什么都不太懂，就用凉水给婴儿洗了澡。“家里也没有表，也不知道孩子是几点出生的。”

　　二审两种观点针锋相对

　　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公开审理这起案件后，在进行案件研究时，出现了两种声音：有的法官认为，刘飞是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她并没有性自卫能力，李润的行为构成强奸罪；也有法官认为，两人同居的时间已有两年了，两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没有社会危害性，两人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时，刘飞的精神状态无法确定。为了能够给李润作出公正的判决，这个案件还被送到审判委员会讨论。

　　昨天，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李润愿意接纳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刘飞，刘飞也愿意与李润共同生活，在两人共同生活的两年中，李润能够照顾刘飞和她的孩子，两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形成了稳定的同居关系。而且，李润被捕后刘飞一直居住在其家中，并且生下了李润的孩子。李润和刘飞的同居行为不具有社会危害性，不构成《刑法》意义上的强奸犯罪。原判定强奸罪量刑不当，应予改判，李润无罪，当庭释放。

　　珍惜这个“避风的港湾”

　　在宣布李润无罪的判决书上，“法官后语”这样说：“法官的天职是利用法律这一武器使有罪的人受到追诉，保一方平安；使无罪的人免受追究，以体现法律的公正。此案上诉人李润与刘飞同居虽有违法之处，但他给予了处于弱势的刘飞家庭的温暖，使漂泊的船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也使自己有了生活上的归宿。希望李润能够珍惜这个特殊的家庭，善待刘飞和一双儿女，并早日使这个‘家庭’获取法律保护，以实现自己的诺言。”(本文当事人为化名)

　　法律链接

　　1984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颁发的《关于当前办理强奸案件的具体应用法律的若干问题的解答》中规定：“明知妇女是精神病患者或者痴呆者(程度严重的)而与其发生性行为的，不管犯罪分子采取什么手段，都应以强奸论处”。这虽然体现了保护精神残疾妇女性的不可侵犯的政策精神，但由于其内容过于简略、模糊，从而导致司法部门在处理此类案件时发生了若干错误和偏差。(来源：北方热线-沈阳今报文／首席记者房丽记者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