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兰友

　　近十余年，全国不少大中城市实施了鞭炮禁放令，春节期间也不例外，理由是燃放鞭炮是一个陋习———会造成环境污染、人为火灾、人身伤害、财产损失等。有人举例说，同是华人聚居的新加坡早在30年前就明令禁放鞭炮。

　　然而，正当我们不少地方政府严令禁放鞭炮之际，新加坡政府近日决定，鞭炮将在1月3日牛车水亮灯仪式时及1月21日大年除夕晚，在牛车水新桥路燃放，这让新加坡人在阔别鞭炮34年后重温过春节的热闹情景。据2003年12月30日《联合早报》报道：鞭炮重燃意义重大，因为这标志着新加坡恢复了一项重要的华人习俗，而此前大多数新一代新加坡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燃放鞭炮的情景。

　　燃放鞭炮是中华民族延续千年的传统习俗。《诗经·小雅》中就有“庭燎晰晰”的句子，“晰晰”就是火烧竹子的声音，古人用竹爆声来避邪驱鬼，这是放鞭炮最古老的雏形。火药发明后，燃放鞭炮开始盛行，但避邪驱鬼的目的逐渐减弱，演化为迎神和辞旧迎新的标志，并表达民众祈福、祥和、喜庆的心愿。王安石《元日》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爆竹辞旧岁，新桃换旧符，这正是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的文化含义。

　　但是，燃放鞭炮这一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习俗，近年来被称为陋习而遭到禁止，以致人们感到年味越来越淡了。这既因为物质生活丰富后，人们无需等到春节时才能添置新衣，而且还因为燃放鞭炮等春节风俗在许多城市人的生活中消失，过春节无非是有几天假期，家人团聚一下而已。

　　其实，鞭炮禁令的理由多是站不住脚的，任何事物的存在皆有其利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譬如说燃放鞭炮会造成人身伤害，可全国上亿人燃放鞭炮，由此造成的伤害也只是少数。把偶发的火灾、人身伤害等定性为燃放鞭炮的必然结果，显然是不合适的。

　　在西方国家，过圣诞节时每家必备一棵圣诞树，但是，花钱买棵一夜就扔的树值得吗？鞭炮与西方的圣诞树很相像，是纯民俗的不产生物质价值的文化消费品。文化传统虽不能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但隐藏在这种传统或者习俗背后的是一种文化，它是任何物质利益无法相比的。孟德斯鸠说过：“要改变风俗和习惯，不应当用法律，否则便是粗暴。”对燃放鞭炮这种已成为普遍文化的习俗，如果不加论证就立法加以禁止，便很难得到民众的认可和遵守。

　　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便在执行鞭炮禁放令最为严格的北京市，去年春节期间，有3万多民警参加查禁燃放鞭炮，共查处250起违禁案件，对28人进行了拘留或罚款。但这并没有挡住北京人的兴致，春节期间，人们还是在鞭炮声中度过的。从除夕到初五，北京四城八厢的鞭炮声一直没断过，入夜后更是礼花彩弹此伏彼起，以致有市民不屑一顾地说：“禁放也就是说说。”其它地方同样如此。

　　历史和现实证明，凡是与合理正当的、民族大众的习惯权利相悖的法律，即使制定出来也大都缺乏真正的法律权威而形同虚设。就春节鞭炮禁放令来说，杭州市已于1999年解禁，沈阳、上海、石家庄等地去年春节期间已不再禁止，即便在大洋彼岸，纽约市去年也宣布农历春节期间允许放鞭炮。今年，连管理最为严格的新加坡也部分解禁。由此看来，我们许多城市的鞭炮禁放令与其禁而不止，不如因势利导，开禁但要加强管理和服务，比如节日期间选择适当地段多设些燃放点，有组织地销售没有危险的安全烟花品种等。这样既能满足群众需求，同时也能达到控制火灾和人身伤害、以及防止噪音的目的，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