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姜德锋 首席记者 于波

　　不满十四岁的哈市中学生陈某在母亲与相邻摊主曹某吵架时，踢了曹某一脚；北安某中专学校学生张某冷不防喊了同学一声……这两名少年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行为竟引发了对方的精神病，根据法院的判决，他们必须承担被害人的医疗费——

　　吵架气出精神病？

　　2003年6月，哈市某中学学生陈某因在其母李某与曹某的争执中踢了曹某一脚，结果曹某倒地，后经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鉴定为急性应激障碍，双方为此对簿公堂。

　　据病情稳定后的曹某介绍，她常年在哈尔滨市香坊区六顺街的市场卖熟食，因为生意竞争激烈，她与旁边同样卖熟食的李某经常发生争执。

　　6月10日，曹某和李某再次因为互抢客源发生了激烈争吵，在二人对骂过程中，李某的儿子陈某刚好放学路过此地，见母亲与曹某吵了起来，陈上前给了曹某一脚，曹某当即被踢倒并晕倒在马路上，围观的群众向六顺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经过调查，因为陈某不满十四周岁，故决定不予立案。

　　据曹某的亲属说，被踢的曹某出现了一系列反常举动，她有时会大笑不止甚至胡言乱语、喊叫，有时对家人的问话不回答，情绪特别不稳定，很容易被激怒，作出一些过激的事情。面对性情大变的曹某，家人很伤心，将曹某送到哈尔滨市第一专科医院治疗。后来经过黑龙江省公安厅司法鉴定中心鉴定，曹某为急性应激障碍，与争吵时的外伤事件有诱因关系。

　　曹某的表哥告诉记者：“曹某以前身体特别健康，每天早出晚归很勤快，性格也特别开朗，从来没出现过精神疾病，可被打后一直情绪反常，经过鉴定也证明她得了精神疾病，为了给她讨个合理的说法，我们将陈某告上了法庭，请求民事赔偿。”

　　2003年9月30日，哈尔滨市香坊区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审理了此案。在法庭上，被告陈某及代理律师认为双方发生口角后，原告是因为生气才倒地的，被告根本没伤害过她，因此拒绝赔偿。

　　法院综合原、被告陈述及证据质证认为，被告参与了母亲李某与曹某的纠纷，在双方发生撕扯时，被告用脚踢了原告一脚，后原告倒地，至于造成原告急性应激障碍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原告被气或是被被告踢倒，按照法医鉴定外伤是诱因。为此，法院认为被告应该承担原告各种合理费用的60%，原告该自理40%。

　　对此判决原被告双方均表示不满，被告已经提出上诉。被告律师刘文峰对记者谈了他的看法，他认为此案的焦点为原告的病因与被告是否有因果关系，鉴定证明原告的病与外伤有关，可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踢了一脚并没有给曹某造成外伤，曹某倒地主要原因是因为生气。而由生气引起的疾病该由谁来承担法律责任，这在目前的法律上尚属空白。

　　而本案的原告律师邓文龙认为，此案事实清楚，曹某之所以产生急性应激障碍，主要是因为陈某踢了她一脚，致使她倒地，因此，陈某应该承担曹某的全部治疗费用。邓律师说：“一个正常人因为被踢一脚造成精神类疾病，致使原告长期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我们还将在终审法庭上提出精神赔偿。”

　　“哎”一声吓出精神病

　　与哈市香坊法院审理的这一案件类似，日前，北安市的张某因站在墙上大声呼喊墙下的同学王某，致使王被吓成精神病。经北安市人民法院审理，张的喊声与王得病有直接因果关系，法院判决张承担赔偿责任。

　　据法院人士介绍，北安市某中专学校学生张某站在学校的围墙上吸烟，突然看到同学王某和另一人经过围墙下，就大声对着二人喊了一声：“哎！”没想到这突然的一声喊叫竟将王某吓愣了好一会儿。据与王同行的同学回忆：“当时我和王某刚刚到街上买了些东西，因为害怕上课迟到，我们走得很快也非常聚精会神，突然就听墙上一声高喊，我们毫无心理准备都吓了一跳，王某好像被吓呆了，愣了半天，不动也不说话，后来回到教室表现也不太正常。”

　　据王某的父母说：“被吓的当天晚上，他回到家没像往日那样和我们打招呼，一进屋他就呆呆地坐下，我们都以为孩子是学习累了，也没太注意，就让他早点儿睡，没想到他刚睡着，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接着又乱喊乱叫，满嘴胡言乱语，怎么喊他都无济于事。我们只好找到学校，知道了当天孩子被吓的经过。”行为不正常的王某后来根本无法上学，家长只好将他送到医院就治，经医生诊断，王患上了精神性癔症。

　　王的父母决定为儿子讨个说法。王家与张某对簿公堂。张家觉得儿子一声喊并没有针对王某，他无意间的喊声也根本不至于把人吓成精神病，精神类疾病还与遗传等其他多种因素有关，故张家拒负任何赔偿责任。后法院审理认为，经专业医院的诊断，王某是惊吓所致的功能性疾病，与遗传无关。被告张某的一声喊叫与原告的疾病有直接因果关系，故判决王的医疗费、护理费、伙食费都应由张家负担。

　　两少年与“扳机效应”

　　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门诊部心理诊室安刚辉医生告诉记者，曹某和王某的经历虽听起来像是奇闻，其实在临床上也不鲜见。前一时期，哈市一家高档写字楼的服务员胡小姐就因为被主管训了几句，就患上了精神病，他的父亲一边领着女儿四处治病，一边也准备用法律手段追究那位主管的民事责任。

　　安刚辉分析，这些受害者的精神疾病虽都是外部偶然性因素引发的，但都与当事人的自身因素如心理素质、身体状况和遗传因素有关，不同的个体在不同的刺激下，后果也往往出现很大的差异。比如王某患上了癔症，而与他同行的那位同学就没听说有什么不良反应。

　　而从胡小姐的情况看，其发病也不是偶然的。因为据胡回忆，她工作的写字楼内，经常有男人谈论一些不堪入耳的故事和黄色笑话，胡的家长回忆，胡发病前已经因环境刺激出现了幻听现象，被主管训斥这件事，只是诱发胡发病的偶然性因素，事实上胡的心理早已经出现问题，主管的训斥只是加强了她的疾病，使潜在的疾病显性化了。

　　安刚辉的同事、精神病科的张医生则介绍，这些患者的精神病，印证了医学上的“扳机效应”，即人的身心疾病很多是由社会的和心理因素引起，外在刺激等社会因素一旦扣动了人们个性特征的“扳机”，于是疾病就显现出来了。现在社会里，竞争激烈，人们的心理压力大，所以外在刺激引发的精神疾病的现象也呈现增加的趋势。

　　有关方面的专家介绍，对付“扳机效应”引发的疾病，临床上也多用心理行为治疗或身心矫正治疗等方法。

　　误扣“扳机”代价不轻

　　趁他人不注意时，冷不防中大喊一声，这可能是每个人都开过的“玩笑”，但如果真正引起了严重后果，那还真要承担法律责任。陈某和张某两位少年都因类似原因被诉上了法院，而且，司法鉴定的结果也都表明，对方的发病与他们的行为存在“诱因”关系，法院的判决主要是据此做出的。有关人士介绍，此类案件中，法鉴结果一直是法院判决的主要依据，当事人如果不服法鉴，可重新申请鉴定。

　　据哈尔滨士安律师事务所的逢大伟律师介绍，陈某等人在案件中所负的是“混合责任”，即受害人的发病有外来刺激的因素，也有自身内在生理和心理因素。而且在这类案件中，原告一般都没有明显的主观故意因素，多数都是由于过失导致的。所以，原被告双方都对事情的结果负有一定的责任。

　　但是，法律毕竟重视的是结果和证据。据律师邓文龙介绍，香坊区法院在审理曹某诉陈某的民事案件时，不仅对书面材料和当事人进行了质证，还让原被告双方当庭模拟了当时争吵厮打的情景，最后依据司法鉴定，做出了令被告承担此事故中原告各种合理费用的60%的判决。虽然被告当时不满十四周岁，但他的法定代理人必须负责赔偿这笔费用。

　　审理此案的法官还向记者介绍，这类因行为人过失导致他人精神病的案件，以前也曾遇到过。

　　另据了解，现在陈某已经提出上诉。而曹某则称，目前虽过了司法鉴定所说的三个月治疗期限，但因为精神状态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熟食生意也无法进行了。

　　曹某诉陈家的案子至今还没有结束，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陈某当时的一脚，使双方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同时，每天相伴做生意的双方之间的这一不幸事件，也足以让更多的人引以为鉴。老师打男生女生吓出精神病

　　日前，因老师与男生发生冲突，盱眙市民王某上高二的女儿三天后患上了精神病。由此，引来王某与学校的一场争执。

　　据王先生介绍，不久前的一个上午，盱眙都梁中学第二节上课铃声响后，其女儿小华（化名）和三名男生迟到了几分钟，历史老师王某未让进屋。4人站累了就一起蹲下休息，不料被王某发现，就分别打了他们几下。谁知当打到一名身材较矮的男生时，对方觉得委屈竟回了老师一下，随后师生发生冲突扭打在一起。站在一旁目睹整个事件的小华，被吓得大哭。当天晚上，小华打电话回家要王先生到校向老师赔礼道歉，谁知第二天凌晨5点钟，学校附近的黄师傅突然打电话称，你小孩出问题了，快来学校。待其到校见到女儿时，发现昔日文静的女儿变得满脸慌张、惊恐万状。

　　后经送金湖县和扬州市精神病医院诊断，小华系患分裂性精神病。王先生认为女儿患病缘于师生打架。于是多次找到校方交涉，但一直没有结果。

　　该校陈校长对记者说，王先生曾与年级余主任讲，小华的病是因其家中事情所致，所以责任不在校方。若家长再无理取闹，校方愿通过法律解决。

　　然而，江苏金长城律师事务所陈议律师认为，学生在校发生损害，学校应负赔偿责任。若真是因老师体罚学生而导致其他学生有心理压力，患上精神病，学校理应承担责任。

　　（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