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面对多年罕见的洪涝灾害，全省上下全力做好抗灾救灾工作，在短时间内确保了灾民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病能得到及时医治，灾区学生不失学。
目前，从全省各地反馈的情况看，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努力下，受灾地区的群众春节衣食无忧，节后的生产和生活也都有较为合理的安排，灾区正处在迅速的“康复”之中。选取兰考作为解析对象，是因为这里的干部群众面对百年不遇的灾情，抗灾时，不等不靠，积
极应对；救灾中，将救灾扶贫同开发、发展联系起来，既扶贫，又扶志、扶德。这种抗灾救灾方式为各地今后如何更好地抵御自然灾害，提供了一种思路。从兰考放大到我省，我们至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就是：要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对于不可抗拒的各种自然灾害，必须辩证地对待，必须建立健全防范和应对自然灾害的长效机制，真正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灾区新年温暖的阳光，让人们感到，春天已经到了。2004年1月27日，正月初六。记者再次来到黄河兰考段滩区。大红灯笼，大红春联，小姑娘们红红的新衣，小家伙们不时扔响的爆竹———大灾后滩区过年的气氛非常浓厚。湛蓝的天空下，四望都是平坦而平静的黄色。背景：2003年8月下旬至10月底，黄河中游连降暴雨，黄河小浪底水库持续保持高流量下泄。兰考县蔡集河段黄河主流向南岸不断滚动，造成兰考县谷营乡黄河滩区护滩堤两次决口，平均漫滩1．5米，深处达2．5米以上。漫滩面积6．71万亩，其中耕地5．94万亩。洪水冲向谷营、坝头两个乡的37个村，受灾人口6．11万人，倒塌和损坏房屋8000多间。正是村民们吃中午饭的时候，记者随意来到了谷营乡张庄村61岁的王素梅家。在王家的院子里，一张小方桌上摆着四个凉菜，王的儿子和几个朋友正在喝酒。王素梅开了个铁器铺子，三个儿子各自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她给记者算了算家里的过年账：8口人在家过年，她买了100元钱的肉、100元钱的油、150元钱的蔬菜、20元钱的鞭炮，儿子们也带回来了一些酒和菜。王素梅是村里秧歌队的队长，过年的时候扭秧歌把腿都扭肿了。“过了年我把前几个月打的铁铲拿到邻村去卖，日子不会有问题。”王素梅说着笑着把记者送出很远。“这个年过得真不错。”葛富滩家已经吃过饭，听问起过年的事，他笑着说，“党和政府的心就是细，大灾之年还给退了农业税，我可真没想到。”葛家4口人，过年的时候领到了20公斤面粉、36元钱捐款、100公斤煤，还有194元的退减农业税。“我昨天把儿子送到新乡学电脑去了，让他学点本事。现在打工仅靠体力是不行的。”稍顿了一下，葛富滩说：“第一年的河滩地没多少养分，庄稼没法长。不过我们还是要犁犁翻翻，上点农家肥，种点西瓜、花生什么的。这地，今年不种，明年还没法种。”过年的几天里，谷营乡的党员干部仍然坚守在岗位上。乡党委书记孔德慈开车拉着记者从一个村子奔向另一个村子。路上，不时有村民和他亲切地打招呼。孔说，现在来看，让受灾群众过上个不错的春节，不算大问题。但更大的困难在春天，在春耕春种。这次洪灾实在太厉害了。半年前，黄河泥沙吞没了这里的沟汊、土地，吞没了公路、桥梁，多年的大树也被泥沙淤没得矮了半截。对兰考的洪灾，党中央、国务院十分重视。2003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亲临兰考，看望慰问灾区群众。省委书记李克强、省长李成玉等领导也先后多次深入灾区、亲临抗洪救灾一线，了解灾情，指挥抗洪抢险，督察救灾工作，慰问受灾群众。雷天义现在是陈庄村人可以引以自豪的人物，因为胡锦涛总书记曾经到过他的家。过去许多天了，同记者谈起总书记的到来，雷天义仍然激动不已：“总书记和我握了手，也和我‘家里的’握了手，还问村里受灾的情况，问我们家里有没有吃的，有什么困难，我把情况都告诉总书记了。”总书记走后，老雷把总书记坐过的凳子藏了起来，再也不让别人坐了。身临其境的雷天义对4个月前的抗洪情景记忆犹新，“抗洪的时候，我在坝上守了18天，各级领导都见过，有副总理、有部长，省里书记、省长，市里书记、市长也常来常见。打月牙堤的时候，县乡的领导和我们一样跳到水里干，还有解放军，决口最终还是被我们堵住了。35号坝要是堵不住的话，这些村子就都完了。”59岁的李永贤，蔡集村人，8年前妻子去世，12岁的儿子李士康在谷营二中读初一。李永贤指着床上的新被子激动地说：“不到5天，省委书记李克强来我家两趟。他还一再叮嘱我，要让孩子好好上学。”李克强送来的500元钱、两床新被子、一袋面、一壶油，在记者采访李永贤的一刻钟里，他念叨了至少5回。走村串户，唠起家常，与去年底初次采访时相比，记者明显感受到，尽管还有困难，但是群众对生活充满信心。救灾之路谈起抗洪救灾，兰考县委书记冯克坚说：“对70多万兰考人民来说，2003年是令人难忘的一年，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年。”他说，经历了上半年的抗击非典和下半年的抗洪救灾，兰考的党员干部累苦了，但经受了考验，得到了锻炼。抗洪抢险还没有结束、村里洪水还没有完全消退，兰考县就把工作重点转移到了救灾和灾后?亟ㄉ侠矗闪⒘司仍种富硬浚闪⒘诵蘼贰⒓芮拧⒌缌η佬蕖⑼ㄑ丁⑽郎酪摺⒀纯?6个工作组，并组织了16个灾后重建驻村工作队，进村工作。过去的5个月时间里，各级共有994万元用在了兰考县的救灾救济和生产自救上：到2003年12月底，326间倒房和8023间危房全部得到了重建和维修，因天气、地基等客观原因不能重建的家庭也搭建了临时房。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有病能及时得到治疗，不让一个孩子因灾失学。在这些基本的生活需求得到初步解决后，搞好生产自救，有序组织受灾群众劳务输出和对外移民，成为兰考县发展灾区经济的主要途径。灾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占受灾总人口35％的灾区劳力实现了劳务输出。兰考县劳务输出中心经理丁胜利说：“目前已同张家港、中山、郑州等近20个城市的劳动部门取得联系。为受灾群众免去的中介费、体检费、路费等各种费用，已达60多万元。”冯克坚说，受灾之初，兰考县并未想派工作队，仍然按老经验去干，组织救灾物资发放和倒房重建。但很快就发现行不通，因为部分受灾群众“等、靠、要”和“平均主义”思想严重，一些村子“两委”组织力量薄弱。救灾的钱、物该咋分？于是，兰考县委决定：从县直机关、各乡镇抽调党员干部，组成16个驻村工作队，包村开展生产自救和救灾工作。县委和县政府还对救灾重建工作重新进行了安排。要求驻村工作队要把救灾工作与灾后重建工作结合起来，与宣传党的政策、强化基层组织建设、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丰富群众文化生活结合起来。县里要求工作队多与群众沟通，做到干部“进群众家门狗不咬”。“进门狗不咬，其实就是群众对你工作的一种认可。”驻张庄村工作队队长、县水利局党委书记王世同解释说。兰考县县长张胜涛说：“在这次救灾过程中，我们本着这样一个原则，就是‘群众满意就是标准’。但这个标准，仔细品品味儿，又过于笼统。想让每个人都满意实际上不可能。多发放救济款和救济物资，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仅仅拿钱是不够的。张胜涛说：“救灾工作，应和扶贫、开发、发展联系起来，要扶贫、扶勤、扶志、扶德，真正做到灾区群众收入的有效增加。”兰考县干部的这些说法，在记者前后两次采访中得到了印证。蔡集是谷营乡受灾比较严重的一个村子。驻蔡集村的工作队多次召开全体村民大会，给大家讲国家的有关政策，讲先进，树典型，讲党员干部在抗洪抢险中的感人事迹，讲村里那些努力搞好生产自救、不等不要的村民的高尚风格，并让当地群众和工作队员同台演出节目，共同娱乐，为工作队员和村民提供面对面交流与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的机会，争取群众理解、支持救灾重建工作。驻村工作队的努力很快就赢得了群众的信任。在高危房补助中，蔡鹏举等6家受灾群众有的主动不要补助，有的要求降低了自己的危房档次。蔡集村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在危房等级确认和救灾物资发放过程中，工作队在摸底排查的基础上给每户都建立了档案。然后，让群众参加民主评议，把评议结果张榜公布，群众无异议后开始执行。每家每户领取的面粉、煤炭、衣服、被子、修房补助款和慰问金，也一并列表上墙公布。在蔡集村，记者随意走访了几家受灾群众。住在村东南角的张金珍家3间主房进了水，淤了泥，成为危房，她从工作队领来3000元政府补助，在弟弟家的院子里搭建了两间临时房，暂时居住。她说，到春天就把房子盖起来，然后也出去打工。31岁的谭占青已经报名到新疆务工，在他家搭建的临时房门上，记者看到了这样的对联：“洪水无情人有情党的政策暖人间；生产自救建家园自力更生是关键”。他说，要脱贫致富，还得靠自己。蔡集村的救灾工作，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当前农村救灾工作的复杂程度，同时也得出这样一条朴素的道理：只有路子对头、方法得当、工作做实做细，才会有好的效果。灾害之痛
其实，兰考县黄河滩区的灾情，对于2003年的河南来说，只是个局部问题。背景：2003年，我省大部分地区在6月～10月阴雨连绵，降水量比多年同期偏多1成至1．44倍，部分地区还多次发生冰雹等灾害，造成了我省秋季作物大幅度减产，其中秋粮平均减产35．7％，棉花减产58．6％，各项经济损失比较严重。据统计，去年全省秋作物成灾面积4665．2万亩，绝收2252．72万亩，倒塌民房42．19万间，成灾人口3586．53万人，农业直接经济损失182亿元。2003年秋季灾情是过去几十年间我省灾情最为严重的年份之一。全省的灾情，省委、省政府时刻牵挂于心。截至目前，除去中央之外，我省安排灾区群众生活的救济金已突破11亿元，各市县匹配资金0．82亿元，用于灾区群众生活救济和灾后重建。截至2003年12月中旬，全省已建住房21．62万间，在建1．55万间，基本完成了灾区群众倒房重建任务。灾区各级政府也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到救灾工作中来，引导和组织灾区群众开展劳务输出，搞好家庭副业生产等多种生产自救活动。目前，灾区群众的基本生活已得到初步安置，生产生活秩序逐步恢复正常。不少干部在回顾2003年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样的感慨：2003年的自然灾害，给全省带来了不小的困难和困扰。
背景：我省处在我国第二级地貌台阶和第三级地貌台阶的过渡地带，气候属于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地带。特殊的地理、气候等因素相互影响，使我省自然灾害经常发生，造成比较严重的经济损失，有大量的群众需要政府和社会救助。自然灾害，是人类共同的大敌。自然灾害，不可避免。面对灾害，在省委、省政府的带领下，全省人民从未低头。在与灾害长期斗争中，党和政府根据不同时期的不同情况，不断调整救灾工作的重点。20世纪90年代以后，省委、省政府提出了“使灾区群众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病能得到医治，不因灾造成学生辍学”的救灾工作新目标。确立了以防为主，防灾、抗灾、救灾相结合，各有关部门按职能分工负责、政府统一领导的救灾工作和救灾资金分级分担机制，并根据灾害发生的范围、影响程度，在一定范围内组织救灾捐助活动，积极推进救灾工作的科学化、规范化、社会化。尤其是近5年来，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经济实力的增强，我省救灾工作一步一步向着较高层次发展，救灾保障水平也不断提高。但一次次突发灾害，在给我省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带来不利影响的同时，也不断使我省抗灾、救灾工作问题凸显：由于每年灾情面积广，种类繁杂，目前我省每年的救灾资金投入还远远不能满足救灾的需要。目前，我省的救灾工作实行分级负责制，但在一些地方责任制的落实缺乏刚性约束。记者在采写这篇稿件的时候发现，到目前为止，我国尚没有一部抗灾、救灾方面的相关法律，具体到我省，也没有相应的法规对其进行规范，对灾情的认定没有统一、科学的标准。给上报灾情和救灾款物的发放等带来困难。再者，随着经济市场化的加快，救灾政策并未跟上社会变革的步伐，许多计划经济条件下形成的优惠政策，如救灾粮、油、燃料、建材等物资价格，如今已完全市场化，造成对灾民的一些优惠政策难以兑现，救灾力量必然受到削弱。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建国对减灾和救灾问题一直比较关注。他认为，“临时抱佛脚”的处置手段，充其量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要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建立健全防范和应对自然灾害的长效机制。同时，也应当辩证地对待灾害。也有专家明确指出，社会发展到今天，凡事都讲科学，我们对待灾情，必须建立在科学认真的态度之上。从根本上破解抗灾救灾难题，也必须从现行体制上入手。如何建立健全法律法规，健全抗救灾工作责任制，加快抗救灾工作社会化步伐，走抗救灾改革的新道路成为当务之急。解痛之本自然灾害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但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进一步加深，对自然灾害的态度也有了新的变化。比如洪水，有专家指出，洪水是与河流同等重要的生态功能，它可以向湖泊、湿地、土壤、地下补充水资源，给耕地补充养料，给物种提供环境，为海洋输送营养物质等。因此，全面地看待洪水，合理地科学地利用自然资源，对于保护当地生态系统、走上一条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可持续发展道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背景：1996年8月，石家庄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灾害，这场洪水给当地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但也带来了一定的资源和环境效益。据有关部门测算，这场洪水给地下水位多年持续下降的石家庄地区补给了大约88亿立方米的地下水，汛后全省地下水水位平均较汛前上升了1．98米。而河北省年平均水资源总量为203亿立方米，可利用量仅为170亿立方米。去年国庆期间，泉城济南的四大名泉在停喷3年以后再次复涌，这种现象与当地连续降水有直接关系。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近10年来逐步开始构建“避灾型”社会防范体系。如在城市城区布局时，将运动场、停车场、公园和休闲场所等受洪水影响较小的设施和场所，安排在低洼地。洪水来了，损失不大，洪水过后，依然可以使用。对待自然，对待灾害，科学的态度、科学的方法至关重要。省水利部门一位专业人士认为，我省河流滩区等灾害易发地区，换一种思路发展经济，同样大有可为。如种植芦苇可以为造纸厂提供原料，就比种植水稻和小麦经济效益好；滩区还可以放牧、开设旅游区等。总之，滩区虽然常年遭灾，但并不是不能开发利用，而是如何开发、如何利用、如何规划的问题。此次黄河滩区兰考段洪水过后，耕地尽毁，土壤肥力大降，当地政府请专家对土壤进行化验，决定到开春后在部分滩区植树、种草，防风固沙，发展畜牧、养殖和旅游业。谷营乡党委书记孔德慈说：“也许，滩区良性循环发展的路子将从这里开始。”一位长期在民政部门工作的同志说，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拥有近1亿人口、处在发展关键时期的人口大省来说，科学地防灾、减灾，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当地经济发展的有力促进。背景：7个月前，我省淮河流域发生了规模大于1991年的洪水，但是科学的规划和调度，对最大限度地减轻淮河洪涝灾害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有数据对比：1991年，淮河河道堤防决口或漫溢10处，2003年为1处，2003年占1991年的10％；1991年淹没农作物89万亩，2003年为10万亩，比例为11％；1991年倒塌房屋8万间，2003年为408间，比例为0．5％；
1991年直接经济损失6．1亿元，2003年为0．3亿元，比例为5％。科学规划、科学预测、科学实施、科学救助，已成为我省防灾、减灾的重头戏和发展方向。但是，这个重头戏和发展方向对于我省来说，仍是一个相当长远的发展目标。省民政厅救灾救济处副处长韦保新有着10多年的救灾工作经验，他提出今后我省抗灾、救灾工作，要树立一个“大救灾”观念，包括制定科学的减灾战略和减灾措施；科学划分灾害等级标准；利用现代科技建立科学的救灾工作管理模式和指挥系统；逐步建立省、市两级救灾物资储备网络，适应紧急救助的需要；建立不同级别的灾害救助基金，扩大救灾资金的来源，使灾害风险由政府、单位、集体、个人和社会共同分担，促使灾害救助工作向科学化、法治化方向发展。科学、现代的抗灾救灾体系，说到底，就是要建立一个真正的行之有效的长效机制。省社科院的王建国认为，防灾救灾长效机制至少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即灾害预防机制、灾害抗御机制、灾害损失补偿机制、灾害利益的协调与合作机制。王建国进一步解释说，防灾救灾的长效机制，就是要通过科学规划与协调人类的经济社会活动，在不违背自然规律的前提下，维护生态平衡，降低自然灾害发生的几率。当自然灾害一旦发生的时候，要进行科学有效地调节、控制或疏导，最大限度地降低灾害对经济社会的破坏和危害。同时，要树立市场经济的理念，按照公平的原则，实现救灾机制由“政府主导型”向“社会主导型”转变。王建国大胆地预言，“灾害有可能是一次契机，它能够促使我们的体制进行彻底性地变革。”应当清醒地看到，这样一个系统工程，单靠一个部门的力量是有限的，需要由政府牵头进行科学规划，各相关部门密切配合，规范实施。在灾区许多家农户门头的春联上，记者看到了“人定胜天”四个字。人们美好的愿望如何实现？今天，我们应该注入新的内容了，那就是：以科学的态度和方法谋取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本版图片均为本报记者陈伟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