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保姆无力负担高额医药费 折射民工社保困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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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06日07:13 新华网 | |
高额医药费无力负担 已支付两万元的雇主难以为继 安徽保姆周岱兰躺在远离家乡的上海病床上,度过了自己的猴年春节。一个多月前,周岱兰从雇主家的四楼摔下,腹腔大量出血,脾脏破裂,腰椎粉碎性骨折。经抢救,周生命无忧,但需再做手术方可摆脱终生瘫痪的危险。可是,高额医药费使贫穷的周岱兰无能为力;已经为其支付两万元医药费的东家也表示难以为继。2月3日,周的儿子在向律师咨询时被 因“工”受伤,却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赔偿。周岱兰的悲惨遭遇,折射出进城务工者在社会保障方面的巨大空白。 生不如死 家境贫困上海做保姆 今年41岁的周岱兰是安徽省庐江县杨柳乡西城村农民,家境贫困,10年前丈夫因病去世。正在上大学的大儿子患过急性心肌炎,至今还拖欠着医药费,小儿子打零工糊口。2002年6月,经保姆中介所介绍,周岱兰来到上海普陀区一户姓丁的人家做保姆。 因为疼痛会不时抽搐 在病房里,记者见到了周岱兰。她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只有头部和两只手臂可以动弹,面容枯槁,双颊塌陷,脸上布满皮屑,手上、脚上全是伤痂和淤青。因为身体虚弱,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凑到嘴边才听得清。因为疼痛,周岱兰不时抽搐,流着泪对记者说:“我怎么没死呢?死掉多好。” 擦窗户不慎四楼坠下 周岱兰吃力地向记者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去年12月24日7点多钟,我收拾好了客厅,然后把水壶放在炉灶上烧水。客厅的玻璃窗好久没擦了,我就爬上窗台,一只脚踩在外窗台上,一只脚踩在室内的凳子上,左手拿着抹布擦外面的玻璃,右手拉着窗棂。正擦着,突然炉子上的水开了,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一慌,脚下一滑,就从四楼摔了下去。” 坠楼的周岱兰当即不省人事,被雇主送到普陀区一家医院急救。医院当即开通“绿色通道”,为周岱兰进行了脾脏切除和肝脏修补手术,让她度过了生命危险,但需再做手术方可摆脱终生瘫痪的危险。 三方困境 雇主:流着泪给医生下跪 周岱兰继续治疗的费用由谁负担?她的亲属、雇主和医院三方全都陷入困境。 在抢救过程中,雇主一家始终守在医院,近60岁的女雇主流着泪给 医生跪下,请他们一定将周岱兰抢救过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先垫付了6000元手术费。在此后的一个星期里,雇主共支付了约2万元医疗费用。即使如此,周岱兰的手术费还欠2万元。接下来的腰椎手术,估计要花费4万元,雇主家表示已无能为力。 亲属:雇主承担所有费用 然而,周岱兰家非常贫困,她的亲属要求雇主承担所有费用,甚至说“如果不出钱就把周岱兰送到你家里去”。 这件事给雇主一家带来了沉重的精神压力,丁家老夫妇整夜失眠。争执不下,双方都通过律师来处理此事。 丁家聘请的律师李志广认为,周岱兰是受害者,雇主也是受害者,雇主在前期抢救中,垫付了大量医药费,但这只是尽道义上的责任,从法律层面上来说,雇主并没有责任为伤者支付所有费用。 院方:周岱兰并非是特例 医院方面也尽了最大努力。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孙仲伦介绍说,在周岱兰拖欠2万多元医疗费的情况下,医院还是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并积极联系另一家有能力做脊椎手术的专科医院,但她的家属因拖欠医药费不敢露面,谁也不敢拍板将她转院。周岱兰只能继续留在医院。目前,医院仍然为周岱兰提供了一张病床,并由护工顺带照顾她的饮食和基本生活要求。 孙仲伦说:“周岱兰并非特例,医院每年都有大量拖欠医疗费用的事情发生,主要是外来务工人员。医院有救死扶伤的责任,不能先谈价钱再抢救,救活之后病人拖欠费用,医院也没有办法。” 索赔无望 不属劳动争议范畴 周岱兰能否向劳动中介机构索赔?为她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高树升表示,周岱兰只是通过中介公司介绍就业的,而不是中介公司委派去工作的,她和中介公司没有隶属关系,不属于劳动争议范畴。当前比较可行的,只能依据我国民法通则中的公平原则和无过错责任原则向法院起诉,向雇主要求民事赔偿,但具体操作起来难度非常大,赔偿的数额不会太大。 社保空白 保姆不是工伤待遇适用对象 事实上,越来越庞大的家政服务人员队伍,却享受不到丝毫劳动和社会保障:保姆与雇主的关系,在现行《劳动法》中没有明确规范,所以周岱兰的摔伤,不算工伤,不受劳动法保护;《上海市外地劳动力工伤待遇的规定》的适用对象也不包括保姆。 家政服务人员无法投“综合险” 2002年9月1日,上海在全国率先推出《上海市外来从业人员综合保险暂行办法》,用人单位和无单位的外来从业人员只要连续缴纳保险费,就可以享受工伤、意外伤害、住院医疗和老年补贴等方面的保险待遇,但是从事家政服务的人员被排除在外。 周岱兰的雇主表示:“如果周岱兰可以投保,我们双方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为钱伤透脑筋!医院也不会担心病人欠费。” 中介介绍生意很少签订合同 介绍周岱兰当保姆的劳务介绍所负责人告诉记者,上海家政中介公司介绍生意,绝大多数都是口头约定,很少有签订合同的。他拿出一本《家庭劳务协议书》,尘封已久,几乎没有用过。而就是这份由政府有关部门印制的协议书上,也没有保姆社会保障方面的条款,连受到意外伤害时责任如何认定的条款也没有。 立法欠缺对民工的有效保护 高树升律师说:“现在上海有几十万保姆,全国的数字更大。类似周岱兰的悲剧将来还可能发生,但我国目前在相关的立法层面上,除深圳在2001年制定了地方法规外,尚缺乏对这个群体利益有效的法律保护。”他希望周岱兰事件能够引起人们的重视,让包括保姆在内的民工们享受到实实在在的社会保障。 “民工社保”卡在哪里? 一些专家学者认为,民工社保的回报十分微薄,与城市职工社保的差别非常大。待遇上的不平等,导致民工社保少人问津。另外,两种社会保险的支付方式也不同。以养老保险来看,城市职工养老保险金是在退休后按月支付,每个月都会有稳定的收入保障。而参加综合保险的外来从业人员,将会在退休年龄一次性拿到一笔养老金。由于当初参加社保时个人缴纳的保险费少,民工得到的养老金也不会太多。 再者,城市职工社会保险由政府托底补足,而外来务工者不仅要自给自足,甚至还要“支援”城市。例如,上海市政府会从外来从业人员综合保险费中抽取2%,作为管理外来人口的费用。此外,外来从业人员缴纳的综合保险费,还有一部分被用做城市下岗职工再就业培训费用,形成民工“养”下岗职工的奇怪局面。在这种局面下,用人单位和民工自身对综合保险都缺乏热情。 保姆介绍所开给雇主的收据 周岱兰痛苦地躺在病床上 (肖春飞 杨金志 施平 )(来源:北京青年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