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干

　　据说，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曾严禁屠宰牲畜。一天，御使娄师德巡察至陕州，厨师送上羊肉来。娄师德问：“怎么会有羊肉？”厨师答：“豺咬死了羊。”娄欢喜曰：“豺知道来了京官就去咬死羊，真懂事！”于是大吃起来。

　　及至厨师端上鱼肉，娄又问之，厨师答是“豺咬杀鱼”，娄当即骂道：“智短汉，何不道是獭？”

　　据说，娄师德以忍让著称，口碑还不错，书中说他“谦逊勤奋不懈怠”，“秉性沉着厚道，待人宽恕”，像名相狄仁杰即为娄所荐。

　　但坏事传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娄师德，因为有了这样的一则笑话，使原本平淡的生活平添了很多“意趣”。

　　有据可查，武则天向来以严厉著称。然而，她发布的一道禁令，却能被一个厨师，用很简单的一句话化为乌有，是何道理？

　　至于当时的环境和前因后果，在这里不予考究。换句话说，如果按照时下很流行的说法来看，原因还在于武则天自己。

　　一是武则天为达到禁宰目的而发布的命令，明显缺乏严密的制度设计。所以，豺咬羊、虎咬羊、狼咬羊、豹子咬羊……最终都找不到一个责任者。再进一步说，豺咬羊，豺咬牛，豺咬猪，豺咬鸡……只要想吃哪样，都可以通过“豺”去办到。

　　二是“一言堂”的当官体制，又明显缺乏必要的监督设计。所以，以大压小是其一，相互串通是其二，最终的结果都是“要吃、多吃”，吃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看起来，娄师德尽管忠厚，也抵挡不住“吃”的诱惑。

　　遗憾的是，我们的投资体制在某种程度上也存在同样的不足。

　　记者日前在奔波采访某些政府工程项目时，脑子中忽然跳出了这一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不见收缩、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技术问题、设计问题、市场问题、管理问题……都会由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监督机制，在很叫人说不清的环境中签证通过，而最终又找不到责任者，即使往上追到了这个责任者，也是利益最高的国家。

　　为了政绩，为了发展，为了就业，为了稳定……什么理由都能成为搞项目的动因，即使寅吃卯粮弄资金，即使欠农民工部分钱，也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尽管国家再怎么三令五申，层层审批，信贷终身责任，项目业主责任制……只要一句“豺咬羊”，便能使错误投资造成的巨额损失烟消云散。好一点的，还真的建成了，若是差一点的，就给你一个“烂尾楼”吧。

　　“豺咬羊”效应，使政府投资建设工程分散管理，建设单位各自为政，重复建设，盲目扩大规模，提高标准，“豆腐渣”工程及工程腐败案件时有发生，建设项目时有“三超工程”、“投资无底洞”现象发生，“工程上马，干部下马”等问题时有发生。此处倒真是“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哭笑不得”。

　　政府工程曾被称为“一块肥肉”，政府工程也成了投资“黑洞”并滋生腐败的温床。

　　但值得庆幸的是，经过20多年的市场化洗礼，经过20多年改革的磨合，国家也在摸索中使投资体制得以“软着陆”———历经五年半讨论过程的投资体制改革方案也于2004年年初得以原则通过。

　　“原则”也是一大进步。甚至可以推断，再有几年的磨合，强硬的投资体制也会使得豺不敢轻易吃羊、羊也不屑轻松被吃了。此时，娄师德也是可以还本来面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