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琴

　　一不小心和丈夫交上了火，劈里啪啦地冲对方一阵狂轰滥炸，拣着最恶毒的语言，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待我们累得筋疲力尽不得不休战时，我犹觉气愤难消，冲过去一巴掌打掉了他正送往口中的杯子，恶狠狠地吼道：“还想喝我烧的水呢，真不要脸！”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臂，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挤出几个字：“你想怎样？”我昂然迎对他的目光，挑衅道：“离婚！”他陡然听到这两个字，像生猛里被什么烫了一下，微微一抖，然后怏怏地放了手，颓然缩到沙发里抽烟去了。

　　我窝的气没地方出，铁了心离婚，一见面就冷言相逼：“哼，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连离个婚都这么畏畏缩缩的。”他默不作声，偶尔冷冷地横我一眼。那晚，他一进门，我立刻抬高了声音说：“想好了没有？跟你说，想拖是拖不过去的，我是怎么也不会跟你过了。”他掏出一枝烟，点上，深吸一口，问：“硬要离？想好啦？”

　　“都说过多少遍了，还啰嗦什么。”

　　“好，就依你。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说！”

　　“第一，儿子归我。你再找一个，不愁没儿子。第二，店子给你，每月七八百元的收入，够你花了；还有一点账，归我。第三，等爸爸的病情稍微稳定一点再离。”

　　那时，我父亲病危。我听了半晌无语，只是呆呆地出神，猛然间，他平时待我的种种关切和体贴，如放电影般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于是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怔了一会，我悄悄爬上楼，将几天来因我罢工而堆积如山的衣物洗了。他的那件白衬衫，更是用透明皂搓了几遍，直洗得洁白胜雪方才罢手。

　　为了记住这一天，我用沾满肥皂泡沫的手在面前的2003年的日历上打了一钩，才发现那天是2月14日。我们没互送礼物，却从此再未提起过“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