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村医掂菜刀“剖腹产”(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26日03:32 山西晚报

　　这是发生在当今现实生活中的一起真实的恶性事件：产妇突然难产窒息，无证村医慌乱之中，居然掂起菜刀，为其实施“剖腹产”……

　　妻子临产，慌乱中丈夫请来无证村医

　　豫西汝阳县地处太行山北麓，大安乡茹店村在汝阳县东部，全村3000余口人，在山区属于大村，却是个穷村。村医菜刀“剖腹产”的恶性事件就发生在该村。受害的产妇名叫侯月梅，丈夫叫夏呼雷，住在茹店村6组。

　　2003年12月16日，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中午1时，孕妇侯月梅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滚直喊肚子疼，此时，她的预产期已过了一个多星期，夏呼雷心想：“估计快生了吧。”于是他准备冒着雪去叫人。

　　夏呼雷看看外面的大雪，再看看村上满是泥泞的路，打消了去乡卫生所的念头，来到了离自己家不远的在该村开诊所的村医张巧品家，让她帮自己的妻子接生。下午2时，张巧品给侯月梅检查过之后，对夏呼雷说：“快生了，没有大问题，先输一瓶水再说吧。”说完就给侯月梅输液，随后，又给侯月梅打了一针催产素。

　　下午4时，张巧品又给侯月梅加了一瓶药水，但她仍然没有反应。

　　下午5时，张巧品问侯月梅肚子还疼不疼，侯摇头说：“肚子不疼，就是心烦。”张巧品就又给侯月梅打了一针催产素，然后让夏呼雷去烧一锅热水，等着接生。当夏呼雷烧好水返回妻子身边时，发现妻子开始烦躁起来，几分钟后，侯月梅开始不停地咳嗽，不一会儿，夏呼雷发现，妻子紧咬牙关，舌头也被咬出了血。

　　张巧品说：“快把她的牙掰开把痰抠出来，痰卡住喉咙了。”夏呼雷就赶紧动手，但任其怎么掰，侯月梅就是不张口。见不奏效，张巧品就自己动手接着掏，借助器械，张巧品好不容易把侯月梅的牙给抠开了，张用自己的手指在侯的嘴里来回掏，但什么也没有发现。张巧品用听诊器听了听侯的心脏，对夏呼雷说：“情况不妙，大人快支持不住了，孩子也生不下来了。”

　　村医提出：保孩子还是保妻子

　　此时，夏呼雷看着妻子惨白的脸，急得六神无主。

　　“快去打120急救电话！”张巧品吩咐道。夏呼雷去打电话。张巧品留守在侯月梅的身旁。

　　张巧品，1975年出生在大安乡草刘庄，高中毕业后到县城卫校学医。毕业后，她没有办行医执照，就在家里开了一家小诊所，给人看起病来。一般的头疼发热、肚子疼及妇科病张巧品都看，也会打针、输液。由于该村离大安乡还有一段距离，村民们图省事，经常在她的诊所看病。同时，她偶尔也帮人接生，一般情况都是打一针催产素孩子就能生下来，但她从来没有做过剖腹产手术。

　　夏呼雷打完电话赶紧跑了回来，张巧品对他说：“大人快不行了，你是保孩子还是保妻子？”夏呼雷闻言一屁股蹲在地上，泪流满面。忽然他站了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妻子的脉搏，他发现妻子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时间不等人，快说，保孩子还是保妻子？”张巧品又催促道。

　　“保孩子怎么办？保妻子又怎么办？”夏呼雷嗫嚅着说。

　　“保孩子就立马剖腹产，说不定还有救。保妻子就赶紧打120急救电话，让他们快点来。”张巧品说。

　　“我孩子妻子都想保。”夏呼雷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咱这里离县城80多里地，120要赶过来，再快也得超过半个小时，恐怕车来了，老婆孩子都没有了。”张巧品厉声说道。

　　“保一个是一个吧，那就保孩子吧！”夏呼雷软软地回答说。

　　“那马上进行剖腹产。”

　　“你做过剖腹产吗？”夏呼雷问张巧品。

　　“没有做过。”张回答。

　　“那你会做吗？你有做剖腹产的工具吗？”夏不放心地问。

　　“我不会做，那你另请高手吧，我走了。”张巧品说着就生气地要离开。

　　“我求求你，你赶快救孩子吧。”夏急忙哀求张。

　　“看在孩子的分上，我就破例了，赶快去拿刀来，我没带刀，只带了一把医用剪子。”张巧品严肃地说道。

　　“什么刀呀？”夏呼雷战战兢兢地问道。

　　“家里有什么刀？”张又问道。

　　“家里只有菜刀。”

　　“菜刀也行。”

　　夏呼雷把菜刀从厨房拿过来递给张巧品说：“太脏了，用什么擦呀？”

　　“不用擦了，来不及了。”

　　采访时，夏呼雷说到这里时表情十分痛苦。他抹了一把眼泪，后悔地说：“我也太傻了，怎么能把菜刀给张巧品呢？其实我当时也想阻止她，但想着她是医生，应该懂，我就相信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拿着菜刀朝我妻子的小腹处割了下去。”

　　夏呼雷家里的这把刀已用了3年之久，刀上锈迹斑斑。当张拿着刀子割口子时，一下子没有切开，但是侯月梅的肚子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她就又顺着刀印来回划起来，血不停地向外冒着，她全然不顾。划开口子后，张拨开肚皮，两只手伸到肚子里去取孩子。孩子取出来后，是个女孩儿。满身是血的孩子没有一点儿反应。张就掂着孩子的腿让她头朝下，打她的屁股，孩子仍没反应。张巧品就让夏呼雷点上一根烟，她又用烟熏孩子，可孩子仍没反应。张巧品就对夏呼雷说：“这孩子也不行了。”这时夏呼雷忽然发现，孩子的肚子在不停地动，就赶紧跑出去打了120急救电话。之后，他又赶紧找了一辆机动三轮车，把孩子送到了该乡卫生院抢救。

　　但此时，侯月梅却被留在了家里，她躺在床上，血不停地从她开着口的肚子往外流着，染红了被子和褥子，侯月梅就这样惨死在家里。

　　紧急抢救：女婴奇迹般存活下来

　　来到乡医院，输了半个小时氧气后，孩子仍没有反应。

　　孩子又被随后赶到的汝阳县人民医院120急救车带到了县人民医院继续抢救。又过了半个小时，孩子终于有了第一声啼哭。一名医生告诉笔者：“这孩子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经过县医院十多天的努力，孩子已恢复正常。为此，夏呼雷花去了2000多元钱。孩子保住了，但妻子却永远地离开了。刚出生的孩子，只能靠已近七旬的奶奶喂养。夏呼雷痛哭流涕地告诉笔者：“一念之差，老婆没有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散了。本想着在家接生会没事儿，又能省点钱。谁知，不仅钱没省着，老婆也惨死了。我真是浑啊……”

　　落后的农村医疗现状和传统观念是间接杀手

　　汝阳县公安局对张巧品调查取证后，以“涉嫌非法行医”罪名，于2003年12月23日将张巧品抓捕归案，29日对其刑事拘留。2004年1月10日，汝阳县人民检察院对张巧品批准逮捕。

　　张巧品被刑拘后一直叫冤。

　　采访时，被关在汝阳县看守所的张巧品对笔者说：“我真的很冤枉呀！我只是想救人，从没有想过要害人。当时，如果我不果断地采取措施做剖腹产手术，他夏呼雷老婆、孩子一个也别想要了。现在，是我给他保住了孩子，可他把我告了，我实在是想不通呀！”

　　夏呼雷说：“我好糊涂呀，自己的老婆不知是死是活，却听信了她的话，让一个从来没有做过剖腹产手术的土医生，拿菜刀朝老婆肚子上乱开刀，是她杀死了我老婆。”

　　村民们听到村医张巧品以“涉嫌非法行医罪”被批捕的消息后，议论纷纷。

　　有人说：“我们村里有那么多人得病，都是她给看好的，村里的小孩子出生也大都是在家里找接生婆接生，都没有出事儿，偏偏夏呼雷的老婆死了，那是他运气不好。她是难产，这不能怪张巧品，如果她不管，他老婆和孩子全都得死，是张巧品给他保住了孩子，现在却被刑拘，这不公平。”

　　也有人说：“难道张巧品不知道剖腹产很危险吗？她虽没做过剖腹产手术，难道她对做手术时应该具备的消毒等最起码的知识也不知道吗？她竟然敢拿一把沾着菜叶和满是锈迹的菜刀，在肚子上开起了刀，这不是在杀人是干什么？”

　　还有人说：“夏呼雷和张医生应该各负一半责任，都有错。夏呼雷太没头脑，拿自己老婆的性命开玩笑，生孩子也不当成一回事儿。村上难产死的女人还少吗？张巧品也太大胆了，拿菜刀就敢剖腹产，她敢保证当时侯月梅已经死了吗？”

　　众人说法各不相同，也许，人们的赞扬或诅咒都不应该指向张巧品，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行医执照。

　　采访时，汝阳县卫生局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说：抢救一位难产的孕妇本来就不是无行医执照的村医张巧品该干的事。如果我们非要继续追问谁是谁非，只会让自己陷入尴尬：如果她不去出诊，夏呼雷的老婆和孩子全都是死；如果她出诊，等待她的却是“涉嫌非法行医”的罪名。也许，更应该让我们感到惊讶的不是这起案件的本身，而是农村落后的医疗状况和残留在农民当中传统落后的旧观念。

　　黄河(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