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官”的流言赞语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3月16日15:20 三秦都市报

　　1999年，30出头的五曲湾一队村民崔秋梅经村委领导班子民主推荐，正式成为该村十几年来的第一位女村官——村妇联主任，填补了五曲湾村从来没有妇联主任的空白。她分管的工作，除了村里的计划生育外，还要协调处理山区错综复杂的邻里关系和家庭矛盾。

　　5年前应下“村官”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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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曲湾村现有人口304人，共84户人家，村子虽然不大，可社会关系非常复杂。84户人家中，既有来自宁夏、甘肃、安徽、重庆、四川、河南等地的外省市人，又有来自陕西蓝田等地的省内移民户和当地老住户。生活习惯、地方习俗、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让这个小山村的邻里关系变得既微妙又复杂，稍稍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火烧身。当初，村上让她当妇联主任时，她考虑到村里人际关系过于复杂，所以不愿趟这个浑水。后来经不住前任老支书、现任村主任百般的劝说，再加上婆婆和丈夫不停地做她的思想工作，当年才30岁出头的崔秋梅只好勉强应下这个“差事”。

　　走马上任后，为了处理好自己和村民间的工作关系，做任何事，崔秋梅都是用百般的付出和一片真心去打动人，以便求得别人的理解和支持。200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忙了一整天的崔秋梅躺在炕上，尚未暖热被窝，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起，村东头王家的媳妇披头散发哭着闯了进来，说她丈夫闹着要离婚，并对她大打出手。听到这个消息，崔秋梅胡乱穿上衣服，拉着已哭成泪人的王家媳妇，踩着积雪摸黑向四里外的王家急急赶去，连夜做起夫妻两人的思想工作。劝了男的又说女的，整整折腾了大半夜，方平息了这场突然而来的家庭风波。凌晨三点多，崔秋梅只身一人往家返，途中走的太急，不慎滑倒雪中扭伤右脚。剩下的一里多路，行走十分困难的崔秋梅，一路几乎是爬着回来的。看见儿媳满身泥土，一瘸一拐地走进家门，年迈的老婆婆心疼得直掉眼泪。天刚蒙蒙亮，崔秋梅又急急爬起来赶到王家了解情况，生怕再有意外事情发生。当看到闹矛盾的两口子和好如初，为此事担心了一晚上的她，此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上任五年来，崔秋梅就是凭着这份执着和真诚，周旋在84户村民之间，尽着一位女村官应尽的责任，苦没少受，汗没少流，可是得到的不是村民们的理解，而是满村子的流言飞语。

　　“女村官”被污蔑成“第三者”

　　2002年10月份，崔秋梅家隔壁的毕老师，为一点小事和妻子闹了矛盾，妻子一气之下跑回了四川娘家，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留下年迈的老公公无人照料。

　　2003年2月份，毕老师的妻子从四川娘家回到五曲湾村。因她当初离家时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咽不下这口气的毕老师铁了心要和妻子离婚。这下可忙坏了充当“和事老”的崔秋梅，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山上放牛，她都不放过任何劝解的机会。有几次，崔秋梅在山上碰到同样在放牛的毕老师，又比前比后地劝说，“你俩都这么大年龄了，老了老了还闹腾个啥，都互相体谅一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嫂子为此事都哭了好几回了，你就大度点，不要再闹离婚了！”回到家后，崔秋梅顾不上吃饭，又跑去劝说毕老师的妻子“毕老师说你不了解他。一个教书的，给娃上课够忙的了，放了学还要忙地里的活，也不容易，以后不要再为屁大点事就拍屁股回娘家。不为别的，为了两个孩子也要想办法过好日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崔秋梅两个月的反复劝说，“冷战”了大半年的毕老师夫妇终于和好了。看到自己的一番苦心没白费，崔秋梅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老师夫妇闹矛盾期间和事后的所作所为，让她伤透了心：毕老师的妻子竟然到处散播谣言，说崔秋梅在她夫妻闹矛盾时勾引她的男人，并在他们夫妻间搬弄是非，故意制造家庭矛盾。还说崔秋梅这么热心于她家的事是有一定目的的。“人家夫妻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女人家管吗？”“我丈夫在哪儿放牛，她就往哪儿追，两个人躲在山里头谁知道都干些啥……”猛然间听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流言飞语，崔秋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以后的日子里，崔秋梅虽不再计较此事，可毕老师夫妇见了她却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从来不理不睬，让崔秋梅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要人家夫妻和好了，理不理我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以后该干啥干啥。”每逢此类事，崔秋梅就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

　　其实，类似这样的事常常发生。两家人闹矛盾，当崔秋梅前去调解时，几乎每次的遭遇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被愚昧的村民说成“多管闲事，出风头显摆自己”，事后，还要忍受更多的污言秽语。“如果没有丈夫、婆婆、村委会领导的支持和理解，我说啥也干不下去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崔秋梅流着泪倒出了心中的苦水。

　　“女村官”背上“女流氓”骂名

　　调解邻里关系，家庭矛盾，“女村官”不明不白被人扣上“第三者”的帽子。抓计生工作，按规定，发放避孕药具，崔秋梅在个别村民眼中又成了不守妇道的“女流氓”。

　　2003年，五曲湾村作为糜杆桥镇“计生知情选择”的试点村，开始在全村“计生‘三查’对象”中推广避孕套和避孕药。之前，村里的育龄妇女一般都是上环避孕，许多人根本就没见过这些所谓的“时尚玩意”。在她们的心目中，用这些东西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如果再看见有人尤其是年轻妇女拿着它们到处张扬，那可是谈“性”色变的农村人无法容忍的事。当崔秋梅首次召集全村几十个育龄妇女，带说明书讲解避孕药具的使用方法时，看见崔秋梅手里拿着避孕套当众比划，在场的妇女当场就炸了锅，叫骂声一片，指责崔秋梅败坏了五曲湾的名誉，给村里的妇女丢脸。有的人甚至让崔秋梅找个男人当场给她们做示范，否则，不要拿着这堆“脏东西”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是全部搬回家，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一个很正常的计生工作会，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不欢而散。之后，崔秋梅就不明不白地背上了“女流氓”的骂名。

　　偏远山区的农村人思想意识落后，没见过世面，让她们一下子接受一个新鲜事物，是有一定难度。再说，属于自己份内的事自己不做谁去做。考虑到这一点，崔秋梅硬着头皮开始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去年冬天，听说村里的一位妇女上了环后身体不适，按理必须去掉环，改用其他计生药具避孕。于是，崔秋梅便带着避孕套和避孕药上门做说服工作，好几次竟然被这对夫妇推到门外，他们还用脏话辱骂崔秋梅。那段时间，村里的一些妇女到处散播谣言，说崔秋梅借搞计生工作之名，满村子跑着找野男人，有些描述之细如亲眼所见。“长舌妇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为农村计生工作吃尽苦头的崔秋梅这时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可怕。

　　其实，在农村搞计生工作最难的是设法改变“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2002年，村里的一位育龄妇女生完二胎有了两个女儿后，死活也要再生个男孩。崔秋梅多次上门做工作，毫不领情的对方竟责骂她：“是不是把我计划了，你可以多拿奖金，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每每想起这些寒心事，崔秋梅就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但一想到经过她的努力，五曲湾村终于有人办独生子女证了，崔秋梅的心里又因此宽慰了许多，毕竟农村人办独生子女证是很少见的，这说明她所做的农村计生工作正在一步步向好的方向发展，她这个“女村官”五年来没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