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绍兴市镜湖新区灵芝镇张市，记者见到了毛荣中。身份证上这样记载着：毛荣中，1971年3月6日出生，四川省安岳县协和乡长喜村9组人。

　　1989年，毛荣中高中毕业，1993年7月到绍兴，1995年，毛荣中在绍兴购地建起了房屋，并陆续接来了全家人。现在，毛荣中已经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绍兴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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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绍兴，毛荣中在工地上做小工，1994年底开始做小包工头。1996年从绍兴建工中专毕业，取得了施工资质，拉起了一支四五十人的建筑工程队。

　　毛荣中在当地颇有名气。这名气来自他的副业———帮民工讨工钱、打维权官司。

　　走上维权路

　　“如果当年哥哥不受工伤，也许我现在会一门心思包工程、开饭店，不会管这些闲事。”走上帮民工维权这条路，毛荣中觉得有些偶然。

　　1994年，毛荣中的大哥来到绍兴，在高桥一家印染厂打工。1995年中秋节这天，厂里机器爆炸，造成一死一伤，毛荣中的大哥被严重烧伤，生命垂危。

　　为了大哥的治疗费用及工伤赔偿，毛荣中奔走于各个部门，但是都得不到合理的解决。老板提出给毛家3万元私了，但毛荣中不同意，凭着一股“认死理”的劲儿，最后老板赔了他哥哥7.6万元。

　　这件事使毛荣中在老乡中一举成名。之后，四川老乡碰到工伤的事，纷纷上门找他，毛荣中出马，屡有收获，名气越来越大。

　　“最初主要是老乡，后来其他省份的民工也知道我的名字了，也来找我，于是我就开始帮民工跑腿，帮他们打官司，替他们维权。”毛荣中说，“当然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人称“土律师”

　　虽然是高中毕业，但之前毛荣中并没有法律功底。于是他开始自学法律，买来《新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常用法律法规全书》《家庭律师》等书籍。专业知识实在拿不准的，毛荣中还专门向法律专家请教。

　　“曾经是民工，生活在底层，我对民工最了解。来找我的人，我可以从他们眼神中读出他们的痛来。所以我要帮他们。”

　　“我不是乱来，不采取过激行为，而是心平气和地谈。我也不是动辄打官司，我是先说理，再说情，最后才讲法。”

　　去年年底，他讨回了几年来最多的一笔钱：42万元。那是腊月二十日，离春节很近了，因为企业拖欠承建厂房的包工头47万元，18名工人的16万元工钱还没拿到，工人们找到了毛荣中。

　　三角账，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找源头，这是毛荣中的经验，他拿起电话打给企业负责人。“你好，我是四川安岳的，叫毛荣中，听说你欠了包工头的钱，包工头没有钱怎么给工人发工资？要过年了，将心比心，请你想点办法，把钱付了。”

　　对方也听说过毛荣中，比较客气，腊月三十，在毛荣中打了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对方同意付钱，但是认为工程质量有问题，扣了5万元，经与包工头和工人们商量，毛荣中同意了，拿回了42万元。

　　去年是毛荣中很忙的一年，9月讨回了一笔23万元的工资、又讨回了一笔14.7万的死亡赔偿金，前后加起来，一共有100多万元。

　　从1996年开始，毛荣中养成了一个习惯，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每一个维权的经历。去年，这样的本子有5本。

　　官司打多了，在民工眼中，他成了律师。现在很多熟人见了他，不叫他名字，而是叫“土律师来了”。

　　收入锐减至两三万

　　毛荣中曾离过两次婚。第一个老婆曾哭着说：“我们换个地方，换个活法吧……”毛荣中没有同意，结果是，老婆离他而去。

　　“讨工钱时，经常会受到些威胁，女人跟着我，总感到没有安全感。”

　　按照采访计划，记者是要跟他的父母和妻子聊一聊的，但是毛荣中坚决反对：“我现在是瞒着家人搞维权，如果老婆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

　　工程队的事，现在毛荣中基本上放下了，靠工友们自己管理，但失去了他这个主心骨，工程的技术和进度都受到影响，进而影响他的收入。前年他的收入是十余万元，但是去年，减到了两三万。

　　绍兴越城区司法局副局长邵金木对他的评价是“乐意助人，性格刚强，不畏权势”。毛荣中说，因为自己帮民工维权，得罪了不少人，曾经有一天晚上，四个大汉在他家门口的桥头上堵住他，称“这事你别管了”。

　　毛荣中的回答是硬硬的四个字：“这不可能。”

　　“我练过武，对付两三个人不成问题。”事后，他对记者笑言。

　　毛荣中能坚持多久？

　　宁波市君为律师事务所叶翩律师说，毛荣中免费为他人打官司，在法律上叫公民代理人。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公民代理人是不能收费的。

　　“如果不收费，他肯定难以坚持下去。”越城区法律援助中心副主任王志明谈到毛荣中时说。

　　但到目前为止，毛荣中没有收费维权的打算。“我维权的动机并不是为了钱，如果为了钱，我就不做这事，好好包工程，早就身家百万了。”

　　但是这又确实让毛荣中为难，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贴进去8000多元，每个月仅为民工讨钱，电话费就得三四百，去年的车费就花了2000多元。“有些民工来找我，饭都吃不起了，我怎么让他们出车费？”

　　毛荣中说他自己也明白，维权不可能长期进行下去。“只能是做一天算一天，如果真有一天，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就会离开绍兴，与家人过正常的生活。”

　　链接

　　国内深圳、山东也出现了类似毛荣中的公民代理人群体，他们通常都是从自己的遭遇中积累经验，然后再帮人打官司，以代理劳资纠纷案为主，仅深圳市就有公民代理近百人。

　　业内人士认为，这一现象的出现，主要是由于我国目前法律服务市场不成熟，比如有关法律服务机构和设施还不够完善，公民的法律意识和对法律机构的了解还很薄弱等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