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集体请愿：法外施恩

　　-独家采写记者 黄苏娟 秦为 本报通讯员 陆裕顺 徐明龙

　　泰兴市张桥镇一23岁的男子，7年来一直骚扰自己的亲娘和周围的妇女，还肆意祸害乡邻。2月15日晚，该青年再一次想强奸自己的母亲时，忍无可忍的父母把儿子用电线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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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许久后，终于狠下心来，把儿子扔进了河里。3月4日，村民发现了浮起的尸体，两个小时后，父母向警方供认了杀子的全过程。3月12日，公安部门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案发数天来，数百村民两次自发到派出所和泰兴市市政府请愿，希望能够法外施恩，宽恕这对无奈杀子的父母。

　　河面浮起手脚被捆绑的男尸

　　3月4日早上8点40分左右，江苏省泰兴市110接到报警，称张桥镇的常巷村天星港河面上，突然浮上来一具男尸。公安机关很快就破了案，死者是该村23岁青年伏继祥，而凶手竟然是他的亲生父母。面对公安干警的审问，这对夫妇毫无隐瞒，并且声称决不后悔。

　　据了解，死者的父亲叫伏余良，母亲叫丁玉兰，都是45岁。伏余良平时靠做小工、收破烂和拾荒维持生计。丁玉兰忙时收拾庄稼，闲时到村里一私营小企业打点零工。而他们的儿子伏继祥今年23岁，是无业游民。

　　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为何能够下狠心杀死自己的儿子呢﹖据目前已经被刑事拘留在泰兴市看守所的丁玉兰说，2月15日晚10点多钟，伏继祥从外面回家，他们夫妇当时已经睡了。回来后，伏继祥自己炒了盘花生米，喝了半斤白酒。喝完后摸到她的房间，想上来非礼。丈夫伏余良连忙把她推到前面的偏房里，并且告诉伏继祥，如再乱来就打电话报警。

　　在同一看守所的伏余良说，过了一会儿，他到前面偏房去看妻子，推开门发现，伏继祥骑在丁玉兰身上，手上拿着把菜刀。他立即冲上去夺下菜刀，夫妻联手把伏继祥摁倒在地，又取来一段电线，把他的手脚捆住。

　　夫妻俩抱头痛哭，凌晨1点多钟，商量决定除掉这个逆子。

　　伏余良说，夫妻两人把伏继祥抬上三轮车，到了桥上，犹豫了半个多小时。但伏继祥的一句“放了我一定杀死你们”，让夫妻俩下了决心并将其扔到河中。

　　凌晨3点多钟，夫妻俩找来3个亲戚，5人一起去河里捞，但一直到凌晨5点也没有捞到。

　　对于当初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伏余良夫妇在面对媒体记者的采访时，依然坚定地说，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他们是为大家除了一害。

　　逆子16岁开始对亲娘性侵犯

　　昨天下午，记者赶到了案发当地的张桥镇常巷村。村上的村民看到记者的到来，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记者讲述他们内心的想法。

　　据了解，伏余良弟兄五人，只有伏继祥这一个男孩。

　　伏余良的姨父伏刚生说，伏余良家庭条件很差，但从来不肯让伏继祥受一点委屈，儿子是要什么给什么。家里有些好吃的，都是伏继祥单独享受，即便当时吃不完，宁可坏掉，两口子也不碰一下。1987年，伏继祥被确诊为脑肿瘤，从此，家里人更是对他百依百顺。伏继祥从16岁开始对自己的母亲非礼，伏余良夫妇一直严守秘密。直到杀死儿子后，伏余良夫妇才在几个亲人面前吐露了这些年来的遭遇。伏余良说，7年来，他们两口子吃不好，睡不好。自己不在家，妻子连澡都不敢洗。伏继祥已几次强奸过他的母亲。而伏余良的姨母告诉记者，丁玉兰7年前，丈夫在外打工的时候，就曾经在她们的面前透露过，自己的儿子已经发育成人，每天晚上都说做噩梦，要搂着妈妈一起睡。没有办法，母子俩只能睡在了一头。村上的人也劝过她，要尽快地告诉派出所。但是丁玉兰总是说，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呢﹖家丑不可外扬。姨母恨恨地说，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为什么杀这样的人还要抓起来呢﹖

　　常巷村村委会主任朱庚林说，为了给伏继祥治病，伏家花去16万多元，现在还欠着5万多元的外债。伏继祥有钓鱼的爱好，每次钓来的鱼都要认真给他做好，父母吃一点，他就要父母给钱。有一次，他钓了很多的鱼，烧了鱼汤，将鱼吃了以后，把泻药放在鱼汤里，逼着他的父母喝。父亲没有喝，母亲喝了几口。没有走到田头，就腹泻不止，为此在家躺了好几天。伏继祥的三叔伏文良说，尽管家里很穷，但伏继祥每天要两瓶白酒和一包香烟，满足不了就拿父母撒气，打骂是家常便饭。伏余良两口子靠打工、拾荒，一直在尽力满足他。近邻伏登龙告诉记者，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却是个十足的无赖。平时对生活条件要求极高，2元多的烟从来都不抽，一定要四五元钱的。平时想吃什么都要满足他，否则就扬言要杀人。

　　爷爷奶奶和乡亲也是被祸害对象

　　村民伏德先说，不久前伏继祥要找他打牌，他没有答应。伏继祥居然跑回家拿来榔头要杀人，他赶紧把大门锁上，伏继祥用榔头把他家的不锈钢大门都打烂了。

　　伏继祥还把村里一个废弃仓库的围墙扒出一个大洞，晚上经常躲在里面拦截下夜班的妇女，周围村的妇女都不敢单独走夜路。

　　伏继祥的爷爷伏双林和奶奶杜桂英今年都已经76岁了，他们说自己家里已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不是被他卖了，就是被他发酒疯时打烂了。孙子一有不顺心，就放火烧房子，还将爷爷的腿打伤两个月不能下地。谈到现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更多的是气愤。他们说孙子活在世上23年，他们就受了23年的苦。现在，孩子死了，家里也太平了。但是孝顺的儿媳被带走以后，他们每天都没有饭吃。他们目前的惟一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媳能够早日地归来。村里谁家有了红白喜事，伏继祥都到场要吃要喝，不能如愿就大吵大闹，甚至拿刀拿斧头吓人。去年，伏继祥要买VCD影碟机，他的父母竟借钱买了一台。从此，伏继祥经常借三级片看。记者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10多张碟片，封面上都是暴露画面。

　　据了解，伏家曾把伏继祥送往精神病院住院，但医生检查后说不是精神病人，拒绝接受。回家以后，伏继祥就对当初陪他们去的邻居怀恨在心。不仅多次地放火烧别人家的草堆，而且还拿着刀到人家的门上去杀人。

　　伏继祥平时还经常伸手向父母要钱，去路边找小姐。

　　村民集体请愿请求法外施恩

　　村上的村民得知这个消息后，无不拍手称快，都说这对夫妇为村民除了害。并且集体声援将这对夫妇从轻处理。村民伏登龙说，伏余良夫妇的做法确实违反国法，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天下有谁愿意杀死自己养了20多年的亲生儿子？

　　伏登龙说，伏余良夫妇曾亲口对他说过，如果他们的死能够让儿子改邪归正，不再祸害乡邻，他们宁愿立即去死。父母杀人是不对的，但是相关部门应该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地从轻处理。他们已经有100多个村民联名上访了，现在又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大概已经有1000多人了。他们真诚地希望政府能够从宽处理这对可怜的夫妇。

　　伏余良说，这么多年来，他们连儿子强奸母亲的事情都瞒着，目的就是盼望哪天儿子能突然醒悟过来，能够痛改前非。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儿子越来越放肆，越来越频繁地祸害家人和乡邻。

　　伏余良说，他们夫妻俩永远不会忘记把儿子从家里运走并最终把儿子推进水里的那40分钟，那段时间长得就像是一辈子啊！现在，在看守所里，他们的心反而宁静了，也很有安全感，连睡觉都睡得踏实，只是觉得对不起乡邻。

　　伏刚生说，案件发生后，了解杀子真相的人都在为伏余良夫妻保守秘密，虽然大家也都知道这样做不对。听到伏继祥被除掉，许多村民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杨晓兵说，伏余良夫妇被刑事拘留后，数百村民曾两次自愿到泰兴市政府和张桥派出所请愿，请求政府法外施恩。

　　公安人员表示将秉公办理

　　泰兴市公安局的有关人士向记者表示，目前群众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们的做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他们违了法，剥夺了别人生存的权利。

　　对于伏余良夫妇的处理，公安机关也没权利，他们只负责调查和取证。目前伏余良夫妇在刑事拘留阶段，还未正式被批捕。所以对于他们的审理还需一段时日，对于市民的反映，相信有关部门会引起重视。至于能不能从轻处理，与公安机关的进一步调查取证有关。

　　应否从轻处理引起社会热议

　　泰州市一姓张的退休中学校长说，这件事情的发生，确实令人替这对父母感到心痛。但反过来想一想，这也是这对父母教子不当的苦果。

　　对此，江苏钟山明镜律师事务所的崔武律师指出，余伏良夫妇的做法就是故意杀人，通过非法手段故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但是如果说受害人有过错，比如重大的违反社会公德的行为，导致激情杀人的可以从轻处理。但是从这件事情，包括前段时间在南京发生的弱妻杀死恶夫的案件都可以看出，中国人“家丑不可外扬”的思想根深蒂固，虽然他们“大义灭亲”的行为得到了周围群众的肯定，但是同时他也侵害了别人生存的权力。如果及早地发现，并及时进行社会干预，也许不会发生妻杀夫、父母杀子的人伦悲剧。

　　南京市建邺检察院的张震东检察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现在这种大义灭亲的案件还是比较多见的，但法是无情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对受害人也是平等的，一个人再坏，但同样享有做人的权利。至于伏余良夫妇会不会被判死刑并不是检察院的事，而是法院的事。

　　而南京市中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表示，在案件的证据没有提供到法院的时候，他们无法定案子究竟会如何判决。

　　同样，南京师范大学的一位社会学系的专家指出，发生这样的悲剧一方面说明了很多人的法律意识还不健全，在面对亲情和理性的时候，他们大都选择了极端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也说明了中国人不愿公权力介入家庭私生活的领域。要改变这一现象，只有通过基层组织发现并及时的调解。

　　《江南时报》(2004年03月17日 第四版)（来源：江南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