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独家探访浙江省第一例艾滋孤儿

　　通讯员黄彩红 见习记者劳国强 本报记者许唯放

　　熟悉早报的人，一定和我们一样牵挂着浙西山区的两位无辜艾滋病人：小雪和小雅。2004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小雅在痛苦中走了，贫穷、疾病、歧视……一切都落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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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身上，9岁的豆豆成了我省第一个艾滋孤儿。这个不幸的消息传到编辑部，仅半个多小时，大家就募集了1000元现金和一些日常用品。带着大家的心意，我们再次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衢州。

　　车子沿着山边的小路慢慢爬了上去，在离小雅家不远的地方进不去了。我们只好下车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绕过拴在路边的黄牛，跨过散落路间的牛粪，踩着泥泞步行前往。

　　和我们同行的老李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来这里有数十次了。村里人看到他都用当地土话不冷不热打着招呼，老李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带路。从老李无奈的表情中，从邻居们异样的目光中，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小雅一家人日子有多艰难，在这样的环境下，9岁的豆豆生活好吗？

　　●新闻回放

　　三年前，在云南做玉石生意的豆豆爸爸突然发高烧，好几个星期都没有退下来，最后被确诊为艾滋病，病毒很快发作，他最终因肺部感染严重，撒手人寰。当年豆豆只有6岁。

　　豆豆爸爸离开后，妈妈小雅开始发病。2002年10月初，早报记者随杭州市第六医院的时代强医生寻访艾滋病人，独家采访了浙西山区的艾滋病人，看到了一个艾滋病人家庭的困难、忧伤。

　　去年“国际艾滋病日”，早报记者再次和时医生来到浙西，回访了小雪和小雅，那时候小雅已经躺在病床上无力说话。2003年12月31日晚上9点，小雅在病情反复发作无法治疗的情况下全身衰竭而死，留下了只有8岁的豆豆和年迈的公婆。因为病情特殊，豆豆没有看见妈妈最后一眼。

　　9岁的豆豆话很少，只是坐在家门口，眼睛却十分羡慕地看着家门口的孩子玩耍。“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玩？”“不行的，他们要骂的，不让我靠近。”豆豆低着头，小声回答我，眼睛的余光却始终望着那些跳皮筋的小姑娘。我们的眼眶是湿的。

　　下雨天被赶出屋檐

　　小雅家的门开着，豆豆一个人坐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大山。听到有人来，一个苍老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从里屋走出来，是小雅的公公。见到老李带着我们来他家，老人用土话和老李聊了几句，知道是今日早报的记者专门从杭州赶过来看豆豆的，脸上总算抖动了几下：“从杭州赶过来的啊，真是要谢谢你们，杭州人真好。”

　　“豆豆快叫叔叔。”每个周末都要来看她的姑姑说。

　　“豆豆生活还好吧？”

　　“孙女刚开始读书时，很多同学知道我们家有艾滋病人，一开始死了老爸，现在妈妈又死了，人家怕传染，死活不愿和她一起坐，课间休息也没人愿意和她一起玩。有一次，孩子放学回家，下大雨，她在人家屋檐下躲雨，人家谁都不赶走，只说要她别站在屋檐下，那么大的雨，让她淋着回家。”姑姑说着，眼泪就漱漱地下来了。

　　每次放学，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走着回家的路，远远地看着别的小朋友们在一起做游戏，她羡慕他们，真想和他们一起玩，可是没等她走近，早就有人大声喝斥她：“别过来，别过来！”她只得低着头，流着泪一个人跑回家去。邻居都知道他们家的事，但是都害怕那个病，根本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和豆豆一起玩，甚至邻居都希望他们搬走。

　　没有同伴，就在家里一个人玩牌，玩呼啦圈。豆豆的呼啦圈玩得很好，还特意表演给我们看。“我自己和自己玩也很好的！”

　　一个月收入只有60元

　　走进屋子，一眼就可以看到中央放着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刚刚吃过的三碗菜：大白菜，青菜，还有一碗叫不上名的杂菜，这是他们日常的菜肴。

　　“都是儿子不争气，染上那个病，那时看病花了10万多元钱，都是自己掏的，家里钱花光了还欠下许多。现在只有靠政府每月60元的低保费过日子。”爷爷说，“还好有两亩地，自己种点菜，种点稻谷，但是以后我们做不动了，小孩生活怎么办？”

　　爷爷说，孩子现在长身体，没有东西吃不好，家里有地，吃的都是自己种的，尽量给孩子点钱让她自己买点吃的。现在大家最担心的还是孩子被孤立，“现在自己这里上学还好，一升到初中，到了外面人家就会歧视。”爷爷很准确很肯定地用了“歧视”这个词。

　　一旁的姑姑说：“以前，爷爷还能给人家弹棉花，总算有点收入，每个月能赚上几百块钱，可是后来，人家知道这个病后，两年都没人来叫他了。人家说好叫他弹的棉花，钱还没付呢，都两年了还没来拿。”爷爷把我们领进了他的屋，黑黑的屋顶挂着一包弹好的棉花。老李后来告诉记者，他们卫生系统有个好心人和豆豆结了对子，过段时间就会来看她。以前红十字会搞过募捐，可是效果不是很好，乡里和村里的财政也不是很好。“毕竟现在的救助体系还不是很完善啊。”

　　我长大了要当老师

　　临走时，我们把编辑部筹的那点钱给了爷爷，一直不肯开口的豆豆突然张口说了一句：“谢谢叔叔！”看到我们给她的礼物，小姑娘脸上突然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个9岁孩子的天真。

　　豆豆抱着礼物欢天喜地跑进了屋子，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碟花生，硬要塞在我们手里。

　　爷爷告诉我们，豆豆学习成绩很好，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我语文96分，数学94分。”豆豆打断了爷爷的话。“有没有当班干部？”“小队长，要管他们的。”豆豆学习很刻苦。提起这些，爷爷非常高兴，他说，今年第二个学期，豆豆当上了小队长。豆豆说，当选的那一刻，心里感觉特别踏实、特别温暖，这说明同学们对她非常信任。因为学习成绩好，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里人都对小豆豆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豆豆，你长大了想做什么？”“老师。我要教很多的小朋友读书。”

　　豆豆渴望大家的爱

　　在豆豆家呆了不过两个多小时，可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记者却听到一些来看热闹的邻居议论着：“杭州人有钱，给点钱让他们搬走吧。”“是啊，他们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有病我们也遭殃了”……我不知道豆豆一家人是如何面对这些往昔的好邻居的，他们的那些话语却像尖刀一样扎着记者的心。豆豆听得懂他们的话，她小声告诉我：“我身体很健康的，医生叔叔给我检查过。”

　　离开小雅家的时候，爷爷送我们出来，豆豆没有跟得很远，只是靠着自己家墙脚远远地目送我们，爷爷说她平时不太敢出门。远远的，我能看清楚豆豆脸上那不该有的成熟和谨慎。

　　在回疾控中心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主治小雅的王医生，他说，今年1月初，当地疾控中心给戴着黑纱的小雅的女儿和公公、婆婆一起做了一个全身体检，并做了艾滋病检测，让人庆幸的是家里留下来的三个人都没有病毒。今年6月份，他们一家三口还得接受一次艾滋病检测。

　　“这里的人对艾滋病了解得太少了，其实像豆豆和他的爷爷奶奶都已经检查过没有得病，根本不会传染，可是，歧视还是难以改变。当他们在享受生活的时候，却不愿意伸出一双援助之手。”王医生拉着我的手说，小雅临走前亲口告诉他，“杭州人真好！”

　　●新闻链接

　　关注艾滋孤儿心理健康

　　从豆豆家出来，当地卫生部门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为了让大家接纳这家人，仅当地政府就先后5次进村宣传，现在偶尔也有小朋友和豆豆玩的。

　　时代强告诉记者，随着豆豆青春期的到来，心理健康将不容忽视。所有艾滋病人在最初接受病情都需要有一个过程，豆豆在接受爸、妈都是艾滋病人时也一样会有一个很难受的心理适应期，尤其是到了懵懵懂懂的时候，如果社会不给她关心，只是一味地漠视她，甚至是歧视，豆豆可能会产生一些冲动的想法，比如报复社会、走上不健康的生活道路等。对于我省第一个艾滋孤儿，我们千万不能漠不关心，最要紧的是给她温暖，尤其是老师和同学，一定要给她生活上、精神上的帮助。

　　河南这样救助艾滋孤儿

　　一是亲戚收养，二是爱心家庭收养，三是政府办孤儿院集体抚养。要求每个艾滋病救治救助重点村都要有一所村办小学，孤儿免费上学，日常生活免费。同时，改善社会环境，防止社会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