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治司法”十年磨一案

　　□本报专稿/徐迅雷

　　I服了YOU！这句话先送给大师老谋子。

　　I服了YOU！这句话再送给陕西法官们。

　　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艺谋把电影《秋菊打官司》的背景弄在陕西，让秋菊操了陕西口音，俺还看不出玄妙；后来，陕西发生“麻旦旦处女嫖娼案”、“受害人在法院喝农药自杀案”、“枪下留人案”、“夫妻看黄碟被抓案”等等让全国瞪大眼睛的非凡案子，俺好歹咂摸出一点味道了；如今，见了《中国青年报》著名的《冰点》栏目3月31日刊发了近万字的《十年磨一案》，俺终于对那布满窑洞的陕西刮目相看了，对那里的一些法官说一句：I服了YOU！I五体投地般服了YOU！

　　秋菊打官司，也就一个“难”字。很简单的一个案子，官司要层层叠叠打上去，讨个说法很难，难上加的还是难。老谋子当初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实中的简单案子，可比秋菊难多啦，十年磨一案，用一位当事人的话说：真比打“二战”还艰难！

　　“二战”哪用十年啊，国人艰苦卓绝的抗战也不就八年吗。那么这个折腾了十年的案子是什么案子呢？简单说，就是“张三租了李四的仓库搞经营，合同期满后租金没缴清，李四将张三告上了法庭”——多简单的一起经济纠纷案。可就是这个“破”案，却在陕西省三级法院间转悠了10年，历经10次审理，参与的办案人员达40余人，下发的判决文书近20份，至今仍没能审理清楚！10年间，这案经过三级人大常委会鼎力监督，数十名人大代表仗义执言，4次联名提案进行询问，法院审理却一错再错，至今仍没能结案。

　　连放羊娃都能审的案子，咋三级法院都审不明白？一位参与监督的人大代表说：这已经不是荒唐，而是荒诞了。这起延续了10年的司法荒诞剧，还要演多久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它注定要进入中国法制史了。中青报用了近万字才把这个非常复杂的“荒诞剧”给叙述清楚，俺在这里干脆就不提那“故事梗概”了。其实任何的复杂都是简单的，从一个普通的视角看，那是“腐败”二字；从一个独特的角度看，那就是“人治司法”四字儿。对所谓“人治司法”，我曾撰文说它是“‘人治’与‘司法’的交媾”，是“人治”统治“法治”的干活，这个“人治司法”在俺们国度历史悠久，蒂固根深，影响之大非让你“巨晕”不可。

　　这个看看报道中一些片言只语就明而白之(为了简略，笔者干脆在下文中，以“李四”代替倒霉的原告，以“张三”代替风光的被告)。

　　“李四反映我徇情枉法，把案子久拖不决。明说哩，我准备把这个案子拖到21世纪，就是整你哩。”这是县法院的院长大人说的话，他还说：“我叫你早上吐血，你就不敢下午吐！”你说，如果不是一个“人治”统治“法治”的地方，法院院长说得出这样头上顶尿壶——水平高的话吗？二审的审判长是陕西省高院经济庭法官王春学，与被告“张三”同为陕西省澄城县人，报道说，用陕西话讲，他们是“乡党”。“乡党”这么一折腾，“李四”就得了晴天霹雳：本来以为半年内就可以要回欠款，没想到折腾了两三年，还要给别人钱，赔款39万！你说，如果不是一个“人治”践踏“法治”的地方，黑白就这么轻易颠倒吗？

　　按照法律规定，同一法院两次审判同一案件，须由完全不同的合议庭进行审理。“李四”递诉状再打官司时，收到法院文书一看，审判长竟还是王春学。“李四”一再提出书面申请，要求王春学回避，传票还没收到却突然收到省高院作出的裁定书，说你“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本案作自动放弃上诉处理”！你说，如果不是一个“人治”蹂躏“法治”的地方，程序公正就这么容易丢弃吗？

　　“张三”向县法院提出申请，要求赔偿有关经济损失——其实在整个事件中，“张三”没有任何的损失，但你没想到吧，陕西省高院经济庭越俎代庖，作出一份《决定书》，要县法院给“张三”赔偿！经计算县法院应赔给“张三”34万余元！县长大人也认账了。眼睛雪亮的群众因此得出结论：这笔钱，有人一定要让“张三”拿到，从“李四”那里讨不出，就从法院、从国库拿吧！你说，如果不是一个“人治”强奸“法治”的地方，纳税人的钱就这么容易付出吗？

　　这个案件的十年审理，幸好还有三级人大代表坚定的监督，否则它的结果可想而知。可几次领衔提案进行监督的人大代表段民朝，现已不再是县政协常委和省级人大代表了！县人大常委会一位原副主任说：“人大？人大是老汉的口，有嘴无牙，吃得下，咬不动啊！”谁都知道法律监督是人大的重要使命，可是，面对人治司法的强大能量，人大怎么“咬”得动？！

　　十年磨一案，磨出了一个极其典型的人治司法“大鸟巢”，远比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的鸟巢”漂亮，而且这个马拉松还没跑完！老谋子，你也服了吧？哪天再上陕西拍片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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