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热线网——沈阳今报讯孤独、寂寞、无助、惶恐……当电视连续剧《别了，温哥华》在沈阳热播时，一种类似的 悲凉感觉以最快的速度弥漫在出租车司机张军的心头。沈阳人张军，38岁，出租车牌为辽AE77××，曾在德国、法国及 荷兰辗转打工三年，在异国他乡打黑工的辛酸和凄凉让他在回国后逢人便慨叹，“国外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城市，还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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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 的国家里好，睡得舒坦。”

　　德国之旅并不为看风景

　　1999年5月4日晴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徐徐地降落在德国的法兰克福机场。踏上这片遥远而陌生的土地时，我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 睛。“在我面前真的是日思夜想的法兰克福吗？”我的周围，四处拥挤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笑着，黑头发 黄皮肤的我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和刺激。带我们来的旅游团导游兴奋地向大家讲解着法兰克福的风土人情，可这对我却没有任何吸 引力。我心里想的，只有在旅游团旅行结束后如何能逃出去，从而留在这里打工。

　　5月的法兰克福美景如画。午后的阳光扑面而来，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突然想起临别前对妻子的承诺：三年之内 挣足20万元人民币，然后回国，让妻儿过上富足的生活。想到这儿，我笑了，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德国马克向我飞来。

　　语言不通，我成了哑巴

　　1999年5月21日晴

　　知道什么是举目无亲的感觉吗？从旅游团逃出后，我就藏在一家小旅馆里。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我不可以随意外出 ，以防被随时出现的警察抓住。一个人的时候，孤寂如同蝼蚁，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的心。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有的只是 漫漫长夜。一周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带来的钱越来越少，镜子里，沮丧在我的脸上清晰可见。

　　我有些怀疑表妹的话了，没出国前，在荷兰留学的表妹把国外说得天花乱坠，好像只要出去就能满街捡钱一样。

　　可事实呢？更要命的是，因为不懂德语，我几乎成了哑巴。今天下午，我实在忍受不了甜食的刺激，就溜出去到ma rket想买点大蒜吃，可我用手比划了半天还是无济于事，那个胖胖的女人就是不明白我要买的东西。我拿出随身带来的一 支笔，画上大蒜的模样，可对方还是看不懂。最后，我只好用一只手捏着鼻子，然后伸出舌头，另一只手在舌头旁扇来扇去。 大蒜总算买到了。

　　见到中国人我好高兴

　　1999年6月2日多云转晴

　　今儿挺高兴。饱尝孤独之苦的我认识了来自福建的大个儿和广东人小胡子。和所有在外国的中国人一样，我们很快熟 识了，并用带有方言的普通话聊得不亦乐乎。没出国前，我一直瞧不起南方人，总认为他们心眼儿多，太虚伪。可几天的相处 过后，我发现，他们都很随和，并非我想像的那样。小胡子路子广，他看我可怜，就承诺给我联系一个工作，我乐坏了。我用 从国内带过来的大酱给他们做中国菜，把他们的肚子都快撑破了。那一刻，我们都一致认为，中国菜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

　　惊险逃过警察巡检

　　2000年3月12日晴

　　在这家台湾人开的服装厂打工已经有段日子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每天的劳累自不 必说，要挣钱嘛就不能喊苦。只是应对那些随时出现的警察却成了我最大的心病。该死的！今天查黑工的警察又从天而降。十 几个打黑工的中国哥们儿吓得四处逃散。我也慌不择路，跑到厂房外的大院里，猫在一米多高的灌木丛中，揣度着自己的命运 。

　　透过草丛，我发现两个警察正朝我这边走来。“完了，完了”我心想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个警察几乎是从我的眼 前走过，他们没有发现我，可我还是差点尿了裤子。

　　当一切喧嚣归于平静，我偷偷地回到了厂房里，大个儿不见了，小胡子也被抓走了。boss的眼睛有些红。我也有 种想哭的感觉，与此同时，我也深感后怕。这样惶恐的日子我还能过多久？

　　看到五星红旗，我们都哭了

　　2001年10月1日晴转多云

　　今天同屋的那个越南工友在马路边捡了个电视回来。这个意外之得让我们无比激动。晚上，我们几个中国工友挤在一 起，希望这台电视能让我们找到祖国的影子。电视频道调来调去，还是那些哇啦哇啦的东西，一点也听不懂。我有些郁闷。“ 五星红旗”，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电视画面突然出现了一片鲜红。“这里是中国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 起。“找到中国的台了”，大家欢呼起来，这一刻，我们的眼圈都有些红。

　　这天晚上，我们守在电视旁看到很晚也不肯睡。祖国的山山水水格外地亲切，似入我梦。

　　洗不完的盘子

　　2002年8月15日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是中国的传统佳节———中秋。“父母和妻儿还好吗？”遥望东 方的明月，我的心竟平添几分苦涩。在阿姆斯特丹的这一年，我感觉到了荷兰人的友好和文明，并打算在这里长久地干下去。 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我一无所长，又不通语言。找工作总是碰钉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西餐馆。好说歹说才求来个洗盘子 的活儿。

　　悲惨的中国偷渡客

　　2002年10月28日晴

　　尽管小心翼翼，可最终还是没躲过厄运。我被荷兰警察抓住了，被送到了监狱。和我同屋的八个人，都是即将被遣送 回国的“黑工”，这之中有四个是从福建偷渡来的。相处时间长了，他们也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这些偷渡客竟是如此悲惨 。

　　四个福建人被狡猾的蛇头欺骗，说是只要舍得钱就能很轻松地偷渡到英国，并成为英国的永久居民。几个人出国心切 ，就信了蛇头的话。结果，他们先从福建坐船，先后到泰国、墨西哥、乌克兰、荷兰，已经在外漂泊了一年零四个月了，结果 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钱已经花了近30万，还没有看到英国的影子。

　　为了不被发现，在运输过程中，蛇头把他们全都灌上麻醉药，然后扔进集装箱里；为了节省费用，他们不得不随着蛇 头从一个国家翻山到另一个国家。更难以忍受的是，每走一个地方，蛇头都会给他们的亲人打电话，让他们继续邮钱，否则就 会把他们丢掉。听他们讲在途中受到的非人待遇，我这个大男人也禁不住潸然泪下，和他们相比，我受的那些苦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现在就想回国，在家多好，出来遭这个洋罪。”几个偷渡客的话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回国啦，这觉睡得真香

　　2002年11月3日多云

　　我终于回到了三年未见的祖国，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沈阳，尽管被遣送回国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站在机场，我竟有一 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身边的人，浓浓的东北话，都是那么地亲切。还有三年未见的父母、妻子、儿子和朋友。“爸爸，你在那 边好吧？”面对着儿子的问话，我点了点头，试图掩盖我的所有不如意。

　　还是在自己的祖国好啊，国外再好，那终究是别人的。回家的第一晚，我睡得很香，也很踏实。尽管三年后，我只带 回了100欧元，没有圆给妻儿的那个承诺。但在我的梦里，再也没有了随时会出现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