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承诺“从今天起就不玩了”

　　杰仔的父母读到了记者写给他们的信吗？能否为了孩子幡然醒悟，从此远离非法六合彩？杰仔的生活有可能重新走回正常的轨道吗？这连串的疑问，是本报《孩子啼血声声：救救我吧》一文出街后，所有关心杰仔命运的人最关注的。昨天，记者再赴芳村，在征得杰仔同意后，见到了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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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杰仔的父亲外出了，放学后的几个小时里，只有母亲在家。这让惧怕父亲拳头的杰仔，放下了很大顾虑，同意我们去他家和他母亲聊聊。杰仔说：“妈妈知道我给你们写信，应该不会打我，也就骂我吧。”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忐忑不安清楚地写在稚嫩的脸上。杰仔的家小小的两房，没什么家电，倒是墙上有块板特别抢眼，贴得满满的都是杰仔的获奖证书。杰仔的母亲还没放工回来，但他没忘尽“地主之谊”，细心地给记者冲上茶，才去洗脸、换衣服。

　　杰仔母亲回到家，看到房里的陌生人，显得很惊讶，盯着杰仔看了半天：“是你认识的人？”杰仔很小声地“嗯”了一下，脸色苍白，轻轻地关上了对着楼道的房门。记者表明了身份，尽量和缓地告诉她，杰仔给报社写了一封信，讲到了父母沉迷非法六合彩的事。“我们没有，从来没有玩那个。”杰仔的母亲冷冷地回应。转而紧绷着脸责问杰仔：“你经过我同意了没有，没跟大人说就敢自作主张了？”杰仔紧闭嘴唇，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一声没敢出，气氛紧张到让人窒息。

　　在记者反复解释下，杰仔的母亲才终于拿起报纸，看了杰仔的求助信、看了记者的报道。“不买就不买喽！”这是杰仔母亲的第一反应。

　　下面是记者与杰仔母亲的对话。

　　记者：您是怎么开始玩起六合彩的呢？

　　母亲：工友带我玩起来的，大家都玩喽，我就跟着玩玩。不过都是很小的啦，几块钱而已。这种六合彩买几个号码才一块两块钱啦。

　　记者：但杰仔说好像现在有越玩越大的趋势，有花上百块玩一次。

　　母亲：没有的。从来没超过40块，都是五六块钱的小玩意。没什么影响的。就玩“六批”（音“批”，类似包号的一种玩法）钱多点，人家说这种中的几率比较大。一次也就五六十块。我还是和别人合买，别人出一百多。其实我都不懂的。

　　记者：杰仔爸爸也玩非法六合彩吗？

　　母亲：我先玩，然后才带他一起玩的。他买的时间比较短，才几个月，我玩了有半年多吧。

　　记者：赢得多还是输得多呢？

　　母亲：哪里有赢，一直输的。不过也就几块钱，没什么的。

　　记者：那为什么还一直玩下去呢，是想博博发大财？

　　母亲：那肯定啦，大家都是为了一块钱能赢四十块才玩的嘛。而且街上大家都在玩，你去市场看看，十档里有八档是在玩这个啦。

　　（谈到这里时，坐在一旁的杰仔开始忍不住低声饮泣。）

　　记者：您知不知道杰仔很不喜欢你们玩这个，他不想你们明知输，还把钱丢进去。家里经济条件本来就不是很好，一直这样玩下去，可能会很难自拔。

　　母亲：我知道，他跟我们说过几次的。上个月还说过，他每次都劝我们的，他管这个叫“六害彩”。不玩就不玩喽，反正一直输，我也不想玩了。其实我都有快半个月没玩过了。你可以问问杰仔。我们玩得很小，没有瘾的。

　　记者：那他父亲呢，您能劝住他也不玩吗？

　　母亲：肯定可以的。是我先玩，他才玩的，他没我玩得厉害，我说不买他也就不买了。他爸爸就喜欢这个（用手做了个握杯的姿势敲了敲桌面），只要有酒，其他都没所谓。

　　记者：但我听说，好像你们经常会吵架，不是谁一说谁就听的。

　　母亲：没有的，我们没有吵。最多是他说买这个号，我说买那个号。那不算吵架啦，顶多是说三句。

　　记者：您玩赌彩都玩了大半年了，能说不买就不买吗？

　　母亲：肯定能。我一向说一不二。要不也不能把杰仔教得这么乖。

　　记者：要是以后工友再拉您、劝您玩呢，您能经得住诱惑吗？

　　母亲：谁能保证以后的事呢？说很简单，谁都会说的，关键是做不做得到。

　　记者：可您刚才又说可以做到不玩了。

　　（杰仔哭红着眼睛说：不是的，我妈妈是能说到做到的。）

　　母亲：不玩就不玩喽，反正都是害人，又犯法。我从今天起就不玩了，其实本来今晚还有开彩的呢。我那些工友很多也不玩了，大家都是输钱，我也输很久了。

　　记者：您可不可以当着我的面，当着杰仔的面，承诺以后不玩六合彩了呢？

　　母亲：怎么承诺，要承诺什么？

　　记者：答应杰仔以后不买彩了。

　　母亲：可以。不买就不买喽。（看着杰仔）小孩，以后不买这个“六害彩”了。别哭了，这是小事来的。

　　记者：但在杰仔眼里，这可是件大事。

　　母亲：他是小孩子嘛。本来就是件小事，就他觉得了不得了。

　　记者：您不会因为杰仔给我们写信，怪他、打他吧？

　　母亲：不会，他也是好小孩。我开始时怪他是因为我们从不让他把不认识的人带进家门。我跟你们不认识，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以为他不听话，带陌生人进来。

　　记者离开杰仔家时，他坚持要送我们下楼。一路上，不停哽咽着说谢谢。当记者问他，你相信妈妈以后能改、不买非法彩了吗，他肯定地说：“我相信。”尽管感觉他母亲的承诺显得太轻易，尽管还有很多疑惑，但看着杰仔小小的身影，记者几乎不敢怀疑。

　　本报记者　黄丽娜（日京／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