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娅-甘地的抉择

　　面对反对者的各种责难，以及她本性中对政治的厌恶，生于意大利的索尼娅·甘地最后放弃了印度总理

　　金仁友

　　索尼娅·甘地其人

　　索尼娅·甘地1946年出生于意大利图林附近的一个工人阶级家庭，她在那里度过了她的孩提时代。在英国剑桥的 一个语言学校求学期间，她遇见了英迪拉·甘地的长子拉吉夫·甘地，从此与印度结下不解之缘。1968年索尼娅与拉吉夫 ·甘地结婚并跟随拉吉夫在印度定居，此时的拉吉夫作为一名飞行员供职于印度航空公司。1980年，因为弟弟桑贾伊在一 次空难中陨命，拉吉夫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很大变化，虽然他本人极不情愿，他还是依据家族传统进入了政界。拉吉夫进入政界 的决定据说使索尼娅很不开心，有纪录表明她曾说过："这是第一次，我和拉吉夫之间关系开始变得紧张，我像一只母老虎一 样战斗--为他，为我们，也为我们的孩子，而更重要的是为我们的自由。"索尼娅本人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过着一种极其 "私人化"的生活。事实上，即便是1984年她的婆婆英迪拉·甘地遇刺身亡时，她依然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些人认为 ，索尼娅为了符合年代久远的印度古老传统而更愿意谈出人们的视野之外，满足于只充当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在某种程度 上满足于只充当总理夫人的角色。按照曾经报导过索尼娅·甘地的塔里克·阿里所述，索尼娅对政治深恶痛绝，声称宁愿让孩 子们乞讨为生也不愿让他们卷入到印度政治的漩涡之中。

　　然而，1991年拉吉夫·甘地的遇刺将索尼娅·甘地逼进了公众聚光灯下。而且，国大党的大佬们或有鉴于国大党 威信的下滑，或出于复活他们个人在国大党的政治财富，试图鼓励索尼娅·甘地在印度政治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按照他们的 如意算盘，一旦索尼娅·甘地重新提升国大党的支持率后，他们就将她边缘化。索尼娅·甘地一开始她并没有加入国大党，但 她事实上充当了国大党主席的角色，直到1997年她才加入了国大党，1998年出任国大党主席，并因此成为尼赫鲁家族 中--在莫蒂拉尔·尼赫鲁、贾瓦哈拉尔·尼赫鲁、英迪拉·甘地，拉吉夫·甘地之后--第五个出任国大党主席一职的人。 1999年的大选中，虽然国大党大选失利，但她本人还是成功当选为印度议会下院人民院的议员。然而，当党内称颂索尼娅 为濒临绝境的国大党力挽狂澜之日，也正是国大党的颓势一直延续到2001年底之时。这一切都隐晦或者公开地与索尼娅有 关，但并非都要索尼娅来独负其责，一个可以提供充足判断理由的事实是：作为一个曾经是印度独立运动主要支柱的政党，国 大党在漫长时段中累成的悲惨境况积重难返，以致党内其他的领导人大多认为，如果没有索尼娅，他们大部分人从此都将湮没 无闻。

　　穿行在政党政治的夹缝中

　　印度实行的是西方式的政治体制，即议会民主、三权分立和多党制，又因为它人口众多，所以，印度被称为"世界上 最大的民主国家"。

　　印度的一号人物是总统。因为总统是国家元首，是国家的象征。总统任期5年，由中央和邦议会通过间接选举的方式 产生。印度的实权人物则是政府总理。总理由国会的多数党领袖出任，是民意的体现。印度国会实行两院制，上院叫联邦院， 有245个席位；下院叫人民院，每届任期5年，有545个席位。在议会选举中，政党和选举联盟你争我抢的是人民院的议 席。因为，只有获得人民院多数席位(272席)的政党才有权组阁，成为执政党，其领袖出任政府总理。

　　印度的政党纷繁芜杂。单就前总理瓦杰帕伊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来说，就由24个党组成。24个政党加入的执 政联盟，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庞杂的执政联盟了。二十几个党拼凑在一起，要共商国是，协调行动，难度非常大。可是，瓦杰帕 伊能把它们捏在一块，从1999年9月执政，到这次大选中落败为止都没有破裂。

　　瓦杰帕伊属于印度人民党。印度人民党是目前印度的第一大党。在印度的政治生活中，人民党可以说是一颗政治新星 。它成立于1980年，是一个印度教色彩非常浓厚的政党。它宣扬用印度教统一全民的思想，规范全民的言行，作为制定国 家政策的准则，在印度教徒当中影响广泛，深受拥戴，因此发展迅速。在1989年的选举中，它赢得了议会的88个席位， 而在1996年5月选举中，人民党首次进入政府权力中心，组成了由瓦杰帕伊领导的政府。这届政府大概是世界上最短命的 政府了，只存活了13天。在1998年的大选中，人民党再次赢得了182席，在瓦杰帕伊的领导下组成了13个政党的执 政联盟。这一联盟勉强支撑了13个月后便宣告破裂。1999年4月人民院被解散，大选提前举行。在同年9月举行的大选 中，瓦杰帕伊领导的24党联合阵线，所向无敌，赢得了302个议席，再次上台执政。久经沙场的瓦杰帕伊作为政治家也已 经熟练地掌握了平衡各党派、各利益集团力量的政治技巧，提高了把各个不同政党捏在一起，以组成政府的本领。这个24党 的联盟在组成上虽然有些小的变化，但没有大的动荡。瓦杰帕伊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温和派领袖。他的政治对手有时会这样形容 这位印度前总理："合适的人选，但加入了错误的政党"。

　　与年青的人民党相比，国大党算得上是老牌政党。国大党至今已有120多年的历史，其领袖"圣雄"甘地，还有尼 赫鲁，都是世界闻名的政治家。国大党不仅领导了印度的民族解放运动，而且在独立后创造了一党连续执政44年的记录。1 964年5月，印度的开国元勋尼赫鲁病逝后，把权柄交给了他的女儿英迪拉·甘地。但是，在1967年大选后，国大党内 部矛盾加剧，导致1969年国大党第一次分裂。接下来，在1977年、1989年又发生了两次大的分裂。然而，更具悲 剧色彩的是，国大党的领袖不断遭到民族主义分子的暗杀。像南亚其他国家一样，国大党的家族政治色彩非常浓厚，这个党的 历史是和甘地-尼赫鲁家族紧紧地连在一起的。英迪拉·甘地1964年继任总理，在1984年遇刺身亡；她的儿子拉吉夫 ·甘地继续接任国大党领袖，又在1991年的竞选中遇害身亡。拉吉夫·甘地死后，党内资深领导人纳拉辛哈·拉奥当选为 国大党主席，组成了在议会中占少数席位的政府，至此，结束了国大党独自统领印度的历史。1996年第11届国会大选， 国大党一败涂地，沦为在野党。此次大选中国大党意外获胜，索尼娅·甘地居功至伟，而且以国大党主席的身份出任总理也是 顺理成章之事，当时党内要求她出任总理的呼声很高，舆论界也普遍认为她将会出作到总理一职。

　　弃任总理

　　但是，大选的意外获胜带给索尼娅·甘地的处境却相当微妙。

　　索尼娅·甘地进入政坛的道路布满荆棘，政敌对她的各种攻击从来没有停止过。长期以来，对于当局围绕拉吉夫·甘 地遇刺案件的调查，索尼娅·甘地十分不满，她对外界毫不隐瞒她的观点：拉吉夫·甘地的政敌和幸灾乐祸者一直向公众隐瞒 遇刺事件的事相。这也许是她进入政坛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有争议但不无道理的原因，索尼娅·甘地进入政坛可能部分是为 了反击对拉吉夫·甘地一个诋毁，该诋毁称腐败是在拉吉夫·甘地担任总理的最后几年才在印度风行，言外之意是拉吉夫·甘 地要为印度社会的腐败风气负责。而此次印度大选，另外一些人和因素也在把索尼娅·甘地拖入政治漩涡中不遗余力。尤其是 印度人民党和另外一些印度教组织对索尼娅·甘地的外国血统一直猛加攻击，不怀好意地暗示说一个愿意受"外国女人"治理 的国家显然缺乏男子汉气慨和缺乏荣誉感。索尼娅·甘地在1983年才取得印度国籍，现在这个问题又被人旧事重提：她为 什么要时隔如此之久之后才申请拥有印度国籍？印度宪法并不禁止移民印度而取得印度国籍者出任国家的最高职位，如今索尼 娅·甘地进入政界，有人就以此为借口要求修改宪法禁止出生于印度之外的外来移民担任国家最高职务。

　　对索尼娅·甘地移民背景的争议，她的政敌们看来过于愚蠢，太过于强调民族主义了。不错，美国禁止不是出生于本 国的外来移民出任总统，但在这一点上让印度去仿效美国却并不明智。他们应该明白，正如在其他大多数问题上一样，美国在 移民的任职资格上的限制不能从保护自由的角度加以解释，而只能解释为狂热爱国主义和本位主义。另一方面，如果是担心外 国移民的忠诚，那么于1955年通过的《印度公民法案》已经明确无误地消除了这种担忧：一个外来移民只有宣誓放弃对原 先所在国家的效忠才被允许取得印度国籍，成为印度公民。同样，大多数印度教信徒倾向于把已经在印度存在了1000多年 的伊斯兰教徒当作外国人的观点，也不能用作反对索尼娅·甘地的理由，因为索尼娅·甘地根本不是伊斯兰教徒，她来自欧洲 。在印度历史上，有些来自于欧洲的白人对印度的热忱甚至比土生土长的印度人还要强烈，比如来自于爱尔兰后来在印度定居 的安尼·贝珊特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她是印度自治的狂热支持者。

　　索尼娅·甘地的政敌还攻击她的政见了无新意，缺乏想象力，没有为印度政坛带来哪怕一丁点新风气。他们一而再、 再而三地紧紧揪住这一点不放，最后都把选民惹烦了。索尼娅·甘地的政治经验的确显得不足，但她在经过几年历练后已经日 渐成熟，已经掌握了妥协的艺术，学会了在互相沟通中形成和谐气氛以及与穆斯林的友好相处。

　　上述问题困扰索尼娅·甘地的同时，她从政的儿子拉胡尔·甘地和女儿普利扬卡·甘地据报导也反对她出任总理一职 ，因为他们害怕母亲一旦出任总理将成为印度民族极端主义者的袭击目标，他们的祖母和父亲已经在担任总理期间遇刺身亡， 他们不想母亲也死于总理任上。索尼娅·甘地权衡再三，最后选择了放弃出任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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