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烧烤”两次隔世8年毁容少女进京求医(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02日08:31 新华网

昨天早上7点30分,小爱萍来到北京。记者刘军／摄

她叫张爱萍，12岁。她之所以成为新闻人物，是因为她的毁容。　　两岁的时候，她被母亲放在煤气灶上头朝下“烧烤”了两次。

　　之后，她被关在家里，8年没有迈出家门半步。

　　她看见人会尖叫，人家看见她，也会尖叫。

　　6月1日，在相关人士的陪同下，她从沈阳到了北京。她要接受心理测试并咨询整形事宜。

　　进京进行心理测试

　　爱萍现在大了，有时在家也对妈妈说：看你把我烧的，你不烧我，我早上学了。

　　早晨7点多，太阳已升得很高。

　　北京站。K54次火车缓慢进站，第15节车厢后门附近等候了几个记者，拿着相机。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太阳帽、遮着薄面纱的孩子出现在车厢门口，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人，一动不动。看不出她的表情，她的脸上能看清的是三个黑洞———两只眼睛和嘴巴。

　　有围观乘客倒吸凉气：我的妈呀，她的脸！

　　摄影记者们围上去，镁光灯闪烁。张爱萍站着，不说话。她的父亲和陪同的人搀她走下车。她的胳膊伸不直，一个手的五指粘连成肉球状，另一个手四指分开，大拇指呈肉球状。

　　她走路前倾，胳膊不能动。记者走近她，搂着她的腰说，姐姐想跟你聊天，你愿意吗？记者离她很近，看见她的脸是暗红色的肉，没有表情。突然听见她说话：愿意啊！声音是甜美的。

　　“人家围着你拍照你紧张吗？”“有一点。”

　　“你喜欢北京吗？”“喜欢啊，北京很大。”

　　“知道来北京做什么吗？”“进行心理测试。”

　　“为什么要进行心理测试？”“我被妈妈烧伤了。”

　　“恨妈妈吗？”“不恨她。她有病。”

　　“妈妈犯病的时候可怕吗？”“有点害怕。”

　　爱萍的父亲张志新说，爱萍现在大了，有时在家也对妈妈说：看你把我烧的，你不烧我，我早上学了。

　　两岁时被“烧烤”两次

　　爱萍的母亲曾哭着说：哪怕当时烧孩子一次呢，也不会这样，我怎么就烧了两次！

　　张爱萍的父亲说，爱萍的母亲婚前是精神正常的。他们两个婚前都是某厂职工，两情相悦，婚后生下张爱萍。在爱萍两岁时，爱萍母亲突然犯了间歇性精神病。据悉，张爱萍的姥姥、大姨都有精神病。

　　1994年夏末的一天，两岁的张爱萍和母亲单独在家。母亲突然犯病，把煤气点燃后，抓起爱萍，头朝下放在火上烧。

　　张家后来住的千德社区的书记焦庆华说，爱萍的母亲曾哭着对她说：哪怕当时烧孩子一次呢，也不会这样，我怎么就烧了两次！

　　她当时觉得孩子很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放在火上烧了。烧了几分钟后，她放下挣扎的爱萍，过了一会儿又接着烧。

　　她后来能清楚地记着这些事。“她其实很痛苦。”焦书记说，外人不敢多问爱萍母亲关于孩子的事，怕她犯病。即便不问，当有人背着她说话时，她依然怀疑别人是在议论她。

　　缺钱耽误治疗

　　所谓的把孩子抱回家，其实是因没钱而放弃了治疗。孩子在医院待了半个月，就被抱回家。

　　在记者面前忆起10年前的事情，张志新显得很平静。他解释说，总被人问，他回忆过很多次。

　　他说，10年前发生事故的那天，他记的天很热。下了班，他买了个西瓜回家。走进胡同，有人告诉他，你孩子被烧了！他说自己觉得紧张，但没多想。

　　进家门，他闻到刺鼻的焦肉味。他看见煤气炉盘上有烧焦的皮肉粘着。

　　“我知道出大事了，赶紧打车去找。”张志新找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孩子全身缠满纱布，“我一下坐到了地上”。

　　孩子住院后，孩子妈妈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张志新说那时他想一走了之，“但到底念着自己的孩子，就把孩子抱回家了”。关于“一走了之”，记者听到有人说，张志新那时是“跑”了的，被人找回，他惦念孩子也就把孩子抱回家了。昨天，张志新在记者面前否认自己“跑”过。

　　所谓的把孩子“抱回家”，其实是因没钱而放弃了治疗。孩子在医院待了半个月，就被抱回家。

　　后来张志新又把孩子带回乡下老家。没有医学知识的张志新自己对孩子进行护理。

　　孩子烧伤时五指是分开的，胳膊也是直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张爱萍的面部和身体越来越畸形。

　　记者昨天就此追问张志新：她本来手是分开的，怎么就粘在一起了？胳膊也弯了？

　　张说，他当时“护理”时，孩子怕疼，“就把孩子的五指绑在一起。胳膊也越缠越紧。”他说当时没有想过孩子后来会成什么样子。

　　与世隔绝8年

　　2002年底，社区的一个主任到张志新家，发现了尖叫着往厕所躲的爱萍。那时候爱萍见人就躲，害怕。

　　张志新把爱萍带回老家两年后，又带回沈阳。

　　张志新的妻子在医院住院一年多，出院回家。张志新说，不犯病时，她是相对正常的，她很疼爱爱萍。

　　张志新在外面打工维持家用。他不让小爱萍出门，一直将她关在家里。他说怕爱萍吓着别人。记者听到他说：爱萍没烧时可漂亮了。“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你怕人笑话你有这样一个孩子才不让她出门？”对于记者的问题，张志新承认他“怕人说”。

　　从爱萍烧伤到2002年底，她跟家以外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地接触。

　　2002年底，社区的一个主任到张志新家，发现了尖叫着往厕所躲的爱萍。那时候爱萍见人就躲，害怕。

　　被发现后，爱萍的事从此“浮出水面”。

　　焦庆华说，刚“发现”爱萍的时候，外界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极端的例子，她们发现，爱萍下楼的时候是高抬腿迈步———她从来没下过楼。

　　对于孩子与世隔绝的这8年，记者问张志新：如果不是被社区的人发现，你打算让她在家藏一辈子吗？张志新没有回答。

　　他说，在孩子烧伤两三年的时候，他去过上海某医院，问整容的事，医院说需要二十万，“给我吓得马上回家了”。

　　获得帮助走出家门

　　恰好有媒体要报道社区的事，我说，社区没什么好报的，报道爱萍吧，但愿能帮助她。

　　焦庆华向记者回忆，她当时认为让孩子赶快学习文化是最主要的。2003年起，千德社区的10个主任分组给爱萍每天上课，一天数学，一天语文。焦庆华自己给爱萍上了第一堂课，数学课，她觉得吃力，爱萍对数字不敏感。

　　社区给孩子上课坚持一段后，有个学校的女教师听说了爱萍的事，主动来给爱萍上课。女教师讲课时焦庆华旁听，“我发现人家讲的跟我们不是一回事，我们不会讲”。她想到还是需要专业老师。

　　那个专业教师讲了一次课后，对焦庆华电话致歉，说她不能来了。她看着爱萍的样子上课，夜里做了噩梦。

　　联系学校，学校怕影响其他学生。就学的事没有解决。“恰好有媒体要报道社区的事，我说，社区没什么好报的，报道爱萍吧，但愿能帮助她。”

　　于是，爱萍的事通过媒体被传播出来。有许多人关注，也有人伸出援手。

　　今年的2月和4月，张爱萍分别接受了两次手术。

　　4月中旬，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尹文刚教授到沈阳看望了张爱萍，他提出爱萍可以到北京进行心理测试，以便对爱萍以后的教育等方面做出分析规划。

　　渴望整形变美丽

　　我怕人家看见我害怕。记者问她是否怕人时，她说，有的小孩看见她哭了，有的吓得跑回家。她觉得伤心。

　　到北京后，在去往宾馆的路上，记者问爱萍喜欢吃什么，她说“在家时都是随便吃的”。记者没有听清，她在沈阳做手术的主刀医生修一平说：我给你当翻译吧？爱萍笑了，说：那我给你多少钱呢？爱萍笑的时候也没有表情，有笑声发出，嘴巴张开。

　　到劳动大厦登记入住时，爱萍要上厕所。焦庆华陪她去，需要人帮忙脱下衣服。上完厕所，爱萍对着镜子看自己，看着胸前佩戴的玉，她说：这个挂在外面是不是不好看？

　　她觉得身上的新衣服紧，但拒绝了“把衣服剪个口“的建议。

　　心理研究所的尹教授说，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入青春期，爱萍的爱美之心会增强，对自己会有新的认识。他认为必须及早做准备，尤其是爱萍的心理方面。

　　上午9时多，在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张爱萍要接受心理测试。尹教授跟爱萍说：我们要做几个游戏，但爱萍仍然低声问父亲：什么是心理测试？

　　测试开始，她把双手放在桌上，头低下。张志新说，爱萍紧张了。两个多小时的心理测试过程中，有题目做不出了，爱萍就回头看父亲。有时候会趴在桌上思考。

　　通过测试，尹教授说，爱萍的语言功能基本正常，但由于长期与社会分离，她自主学习的能力、社会交往能力和创造力都很受影响，是以后需要加强的方面，要让爱萍慢慢走进社会。

　　尹文刚教授认为，爱萍的心理很健康、善良，也很纯洁。但她的反应能力和自我保护能力很弱。如果突然走上社会，面对别人的议论等，容易受到伤害。

　　测试完，小爱萍饿了。陪同的修医生说，火车上爱萍说，她最大的愿望是要吃方便面和火腿肠。

　　爱萍和大家一起去一家饭店吃饭。她戴的帽子有面纱遮住，但她走过餐桌时，所有见她的人，都盯着她看。爱萍被父亲牵着手，走得很快。她不看其他人，低头走路。

　　“我怕人家看见我害怕。”记者问她是否怕见人时，她说，有的小孩看见她哭了，有的吓得跑回家。她觉得很伤心。

　　接下来的两天，爱萍要跟随父亲以及相关人士去整形医院咨询整形事宜。

　　记者问她：“知道什么叫整形吗？”

　　“会让我变好看啊！”她说。（记者宋喜燕）（来源：京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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