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何正权／文图

　　6月1日起，去信阳市区内各燃气经营点换气的市民惊讶地被告知：所有瓶装液化气用户原来购买、使用的气瓶，一律不能再用，老瓶由市内两家燃气充装企业统一以40元的价格回收。如用户需要继续使用瓶装液化气，则需交纳100元钱押金，租赁一只新瓶，重新办理入户手续。经营点解释说，这叫气瓶产权转移。至于100元钱押金，充装企业保证随时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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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什么时候不用气了，来退瓶时足额退还押金。对这个规定，用户表示愤懑和不解：“我们还是一样用气，凭啥让再交60元钱？”谁为改革掏腰包？

　　掏了60元钱，将自家气瓶卖掉又租回一个新气瓶的刘先生算来算去觉得还是自己吃了亏。表面看来，自己原来花105元买的气瓶，现在以40元钱卖出，再添60元押金，就能拿回价值100元钱的押金条，好像这并不怎么吃亏。但实际上，自己今年五一前买的这个气瓶，目前还能卖到100元。不过1个多月，自己就因为这个钢瓶，白白赔了60多元钱。

　　全市还有多少个新气瓶用户吃了这样的亏呢？算这笔改革账的，不仅仅是刘先生一个人。6月6日，记者和信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市燃气办、市燃气充装企业方源燃气公司、信阳市燃气公司等联合制定该规定的单位有关负责人一起，用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初步算清了本次气瓶产权转移的经济账。

　　以全市10万个用户算，本次转移产权的气瓶为10万个。以3个月为整个转移周期论，3个月内，10万用户将为10万个气瓶从腰包里掏出600万元（一个气瓶为60元）。就气瓶而言，产权转移前，充装企业成本为零、资产为零。转移后，充装企业资产一下子扩充为1000万元（一个瓶为100元）＋600万元现金，即1600万元；充装企业的成本为：气瓶检测费200万元（每个瓶的检测费为20元）、欠市民总押金1000万元，共计1200万元。如果老瓶报废率为40％，充装企业需要再购4万个新瓶，成本需增加400万元，整个产权转移前后，充装企业不赔不赚；如果报废率为10％，充装企业需购新瓶1万个，成本需增加100万元，产权转移后，充装企业净添300万元资产。这样一算，全市10万用户即使平均下来卖老瓶一分钱的亏不吃，也要为这次产权转移埋单600万元，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纯属“贡献”。

　　市民付出60元的代价后，用老瓶的产权换回了新瓶的使用权和100元钱的押金条，表面看来，占了便宜。但实际上，除了接近报废的老瓶（绝大多数老瓶仍可使用），以报废率20％算，也有8万用户掏了480万元的“冤枉钱”。这还是以10万个用户为基数核算，而实际上，据信阳市燃气办估算，这次产权转移涉及的用户，至少应该为15万个。如果是这样，信阳市老百姓付出的代价就高达900万元。

　　租赁新瓶的“好处”是明显的。按照信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有关人员的说法，就是“原来属于用户个人承担的气瓶管理、检验、维修责任转移到燃气充装单位”，便于政府对气瓶实行安全有效的监管，市民可以将不安全的气瓶拒之于门外。但“租赁”二字，无疑埋下了一个伏笔———租赁费。

　　据了解，虽然产权转移工作刚刚推开，老百姓还在观望，但燃气充装企业已开始考虑收取气瓶租赁费的问题。方源燃气公司和信阳市燃气公司都明确告诉记者：租赁费肯定要收取，要讨论的只是收费标准。对此，信阳市质监部门表态说不应该收取租赁费。谁为改革担风险？

　　参与气瓶产权转移的两家企业并不认为自己是受益者。他们算的账是，气瓶产权转移后，燃气充装企业承担了巨大数额押金的压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不过是买回了10万只新旧不一的气瓶，而企业却要承担每4年200万元检验费、10％的气瓶的报废费用、10万只气瓶养护维修费等多种负担，真可谓不堪重负。如果不让收取租赁费，企业将更加困难。

　　另一个冷酷而严峻的现实是，现在管道燃气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发建设，不出4年，信阳市现有的10万个气瓶用户肯定会大幅减少。假如5年后有20％的用户申请退还现在所租赁的气瓶，光支付庞大的押金开支，燃气充装企业就要为此承担200万元现金兑付的巨大压力。如果退瓶率达到30％，充装企业就要付出更大一笔现金。那么，瓶装燃气充装企业到时候用什么、又怎么应付这个沉重的压力呢？

　　质监部门对此表示乐观，理由是：充装企业现有上千万元的资产，应该没有大问题。两家充装企业则坦言：这的确是个巨大的隐患，我们目前没有任何防范风险的机制，如果到时候有2万或者更多的用户拿着“押金条”领不到退款，现在强力推行气瓶产权转移的政府部门，又怎么向用户交代？

　　谁是改革的受益人？

　　这样一个关系每一家、每一个人生活的改革，真正的受益者是谁呢？质监部门、燃气办认为，如果措施得当，肯定是老百姓。燃气充装企业认为，如果措施得当，各方面都能受益。接受采访的部分群众说，如果费用、措施适当，老百姓肯定是受益者。但目前这种改革，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受益者首先是燃气充装企业，其次是承担气瓶检测任务的锅炉压力容器检测单位。燃气充装企业印证说，锅炉压力容器检测单位才是最明显的受益者：气瓶产权转移后，10万个气瓶要检测，检测费收入200万元，纯利润就很可观。转移之前，市场上流通的气瓶每年送去检测的，不过6000个。昨日，记者暗访信阳市锅炉压力容器检测单位专门的气瓶检测点，从该处工作人员处证实了以往每年不过6000这一数字。改革的依据是什么？

　　事关几十万市民切身利益的大事，不见任何部门征询市民的意见。参与改革的信阳燃气充装企业和市燃气办都表示：这是个失误。一些信阳市民把此次改革与自来水费、电费的调整做比较，认为不经过听证，“程序上有问题”。同时，此次改革的法律依据也引人关注。

　　按照省质监局《关于在全省开展气瓶普查整治工作的通知》，规定“整治的目标是全面实现气瓶充装单位拥有气瓶产权并向用户提供包装气瓶，瓶装气体用户租赁气瓶使用，充装单位负责建档并对气瓶安全、使用、检验和维护全面负责”，“气瓶充装单位应通过合法手段取得所充装气瓶的产权，目前用户拥有产权的气瓶可以根据自愿的原则，通过协商以适当方式将产权转移至气瓶充装单位”；国家质监总局则要求，“要始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和安全放在第一位”、“瓶装气体用户租赁气瓶，应向气瓶充装单位交纳押金，退还气瓶时，充装单位应按原额返还气瓶押金，不应收取气瓶使用折旧费、检验费等费用”。也就是说，气瓶产权转让一要“自愿”，二要“折价”，三不能收取除押金以外的其他“费用”，包括租赁费。

　　另一个问题随着记者的采访也浮出水面：这次改革到底是政府行为还是企业行为？

　　在回答记者关于出台政策为何不倾听群众意见的问题时，信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具体负责气瓶普查整治工作的部门说：回收气瓶、再交押金的规定，是燃气充装企业制定的，质监部门不知道。该部门承认，整个改革过程基本上是依据国家有关法规来推进的，没有举行诸如听证会、问卷调查之类的征求意见措施。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该部门称，现在各个燃气经营点广为散发的署名为质监局、燃气办、方源燃气公司等“致广大液化气用户的一封信”的公告，没有经过质监部门授权。同样，信阳市燃气办也否认自己授权相关方面发布这个公告。燃气办有关人士说：我们没有具体参与这个改革，有关方面冒用我们的名义发布公告的做法是不对的。燃气充装企业则说：具体的气瓶回收办法、收押金方案，都是经过质监部门同意的。如果不是有关部门施压，企业绝对不愿意干这样的事情。初步了解情况的市民说：这样的事情关系每一个市民的利益，却不征求一个市民的意见；以政府职能部门的名义在社会上广泛宣传，却没得到政府相关部门授权；未来风险巨大，却无任何规避风险的预案；名为保护群众利益，群众却不领情……这样的改革，不知道是不是成功的、负责任的改革。

　　昨天下午，记者就上述相关问题采访了信阳市人大、市物价局、市燃气办等一些部门。信阳市物价局的有关负责人说连日来也不断接到群众的投诉，该单位有关人员正在对此事进行初步调查。对气瓶产权转移中气瓶不论新旧一律折价40元的做法，信阳市物价部门认为不妥。其他方面，市人大称将做进一步调查。信阳市燃气办有关负责人则明确表示：国家质监总局的要求是对的，但是，信阳市有关方面在气瓶产权转移的具体操作上，没有充分考虑广大市民和燃气充装企业的切身利益，因而是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