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景记（四）(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25日08:26 潇湘晨报

　　烟雨中的橘子洲头，这是它最后的灿烂吗？备受关注的橘子洲改建开发工程，据说即将启动。

　　撰文／邹容摄影／周志刚

　　重访景点江天暮雪

　　橘子洲：上天赐给长沙的

　　那时的清香

　　“桔（橘）洲”之名，始见于公元六世纪。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湘水北经南津城西，西对桔（橘）洲。”唐代，杜甫有“桔（橘）洲田上仍膏腴”的诗句，称“洲上肥沃，宜种柑桔（橘）”。宋《太平寰宇记》：“桔（橘）洲在长沙县西南四里江中，诸洲皆没，此洲独浮，上多美桔（橘），故以为名。”

　　2004年6月14日，仍住在橘子洲头69号的王祥生老人告诉我们，“以前这里屋前屋后，四处都栽了南橘树，像公园那个地方，原来有一棵100多年的南橘树，是一个叫‘唐伯老倌’的人的父亲栽的，我们都把它叫‘唐伯老倌’树”，“橘子洲头的南橘后来被日本兵来烧了一些，1954年，天气‘构凌’（冰冻）好厉害，比‘铜角子’（铜钱）还厚，也压断了不少”。

　　如今，岛上的南橘树已极少见。1960年橘子洲头建公园后，添种了一些蜜橘树。

　　唐代诗僧齐己曾在《橘洲人寄橘》诗中写道，洲上千树南橘成熟之时，“浪围风撼一洲香”——那时的清香，只能于想象中去体味了。

　　“黄鸭叫”

　　6月22日，初夏之夜。长沙城市气温：34度。

　　这样的夜晚，不去橘子洲头可有点浪费。

　　长沙人晚上到橘子洲，大部分是冲着“黄鸭叫”去的。这是一种个头不大、刺多肉少的小鱼，煮出来的汤味道极其鲜美。

　　近年来，洲上开了无数家“黄鸭叫”活鱼馆，走两三步就有店家的伙计跑到路中间，拦车、拦人，招呼来吃鱼的客人。这些店铺从湘江支桥处开始，一直延伸到橘洲公园大门口，约有5里路长。

　　有的店家干脆将竹排、船只浮于江面，摆上桌椅，周围吊满彩灯。这种江面上的夜排挡，因其污染江水和存在安全隐患，曾一度被取缔，但总是隔不久又冒出来，成了橘子洲最有“代表性”的一道“风景”。

　　一个“原住民”的回忆

　　因为拆迁，如今的橘子洲头随处都是废墟。原来充满俗世生气的地方，现在竟平生一种荒凉之意。

　　王祥生，5岁时就跟着父亲从靳江河迁住到橘子洲，今年74岁，在洲上住了整整69年，算是橘子洲的“原住民”了。

　　王说，这里原来叫牛头洲，“橘子洲头”的名字是1960年修橘洲公园时才叫的。建橘洲公园的那个地方，原来有洞庭宫、土地庙。洲上的居民，每到二月初二都赶土地庙会，各家派人去庙里聚一次餐，用的碗上面都刻有“洲头长庆”四个字；江上往来客商也到洞庭宫中烧香，祈求平安。

　　民国25年（1936年），王的父亲到橘子洲帮一个“阔佬”看守“洋屋”，“那是个大地主，在矿山入了股，姓李，老家桂阳的，当时花4000光洋买了这栋公馆。其实城里他还有十几个铺面，买这里的公馆是因为洲上凉快，当避暑的房子用”。

　　王祥生说的“李公馆”建于民国14年（1925年），现在还在。像这样的“洋屋”、“公馆”，洲上原有不少。王说，他们家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国民党姓唐的师长（唐生智——作者注）的公馆，据说是给他小妾住的”。

　　查阅相关历史文化资料可知：1904年长沙辟为商埠，随后的短短十几年间，英国、日本、美国、德国纷纷在这座有着“清寒水气，萧疏落木”，且“介于城市与山水之间的”沙洲上，修建了近20幢豪华别墅和公用建筑，所占土地达全洲总面积的40％。

　　至今，橘子洲上还存留着长沙海关公廨旧址、美孚洋行私人别墅、长沙盐务司等6座近现代建筑，均已列入长沙市文物保护、维修范围。

　　除了这些洋房洋人，住在橘子洲上的，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作菜园的，驾划子的，打鱼的”。在王祥生的记忆中，原来的橘子洲头也没有现在这么宽，但草木很高、很多。

　　这份记忆，与清代郭焌在《橘洲赋》中“树垂垂以交，路冥冥忽开”、“岸多结网之渔人，檐有负暄（晒太阳——作者注）之老父”、“十字街头，半杂乡城之语”的描述，很接近。

　　除了居民，那时特意来洲上游玩的人并不多。洲上的居民要到城里去，也只能坐渡船。当时从城里到橘子洲的两个渡口：灵官渡和朱张渡，早几年在城建改造中被拆掉了。

　　“现在橘子洲上的小公路是1960年修的，当时是‘毛路’，1975年拓宽打‘白案’，原来的泥岸也修成了石头的”，戴着厚厚眼镜的王祥生，说到这里笑了，“因为1956年毛主席到了这里。正是现在这个季节，6月份，涨水，突然就来了3条船，一条公安号，一条轮渡公司的，毛主席游了泳呢，穿的是条纹毛巾衣，踏了双拖鞋，就在现在‘范大毛’鱼馆那里上的岸”。老人的记忆很清晰，连毛主席在岸上休息时，坐的是一个坏掉了靠背的竹躺椅都还记得。

　　王还说，以前橘子洲发洪水次数并不多，“好几年才一次，不像现在，几乎年年都发”。尽管如此，老人还是认为住在这里好，“习惯了，空气好，比任何别的地方住得都舒服”。

　　走的时候，他将我们送到门外，指着旁边说：“这都是我栽的菜，自己吃，多的也卖一点。”

　　那一畦菜地，种的是空心菜，还有挂枝的丝瓜。有点小雨，菜地水淋淋的，绿得发亮。

　　突然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老人，这块地，这个洲，是那么地密不可分。

6月14日，数十个山东游客游览橘子洲头。

　　王祥生在洲上住了近70年。

　　地质形成

　　《湘中记》：“晋惠帝永兴二年（305年）生此洲。”称橘子洲出现于东晋时期。

　　但地质工作者在对长沙的地质结构作取样分析时，确认橘子洲为第四纪全新世时形成的一级阶地的典型地层，时代至少在1万年以上，只不过“由于水位的涨落，有时被洪水淹没”。

　　湖南省地质研究所的童潜明教授，从专业角度向我们介绍了橘子洲的地质形成——“橘洲地貌属高河漫滩，其形成曾经受三个因素制约，而且至今仍在变化中：一是江心（橘子洲所在处）基岩较两侧较为凸起，湘江主流至此分流对两岸冲刷，分流携带的泥沙通过回流淤落在江心突起之基岩上形成心滩；二是湘江至猴子石江面变宽，流速减低，泥沙在长沙段易于淤落；三是下游浏阳河、捞刀河以及洞庭湖水顶托，使泥沙易于淤落。”

　　天长地久，日积月累。“心滩”经新构造运动上升露出水面，形成一座江心岛，是为“橘洲”。

　　6月15日，跟湖南大学建筑系魏春雨教授谈起橘子洲时，魏教授语气平和，但其间的热情以及忧患之感，依然强烈。他认为橘子洲的开发没有必要太人工化，应保持它的历史文化沉淀及原生态，橘子洲应该是一个自然的、生态的绿岛。

　　在《长沙湘江滨水区及橘子洲总体规划》中，湘江三桥和湘江一桥之间要添建“湘江七桥”，即劳动路大桥。大桥将从河东劳动路，飞越橘子洲，直达河西湖南大学的牌楼口。

　　对此，魏教授希望政府多从景观协调性方面考虑。“为保证通航，这座桥至少要有50米高的底跨”，“这么个庞大的、人工的东西”架在橘子洲上，对“极目楚天舒”的景观有影响，对岳麓山的景观也有影响；“长沙作为一个‘山水洲城’，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怎样处理这个概念中的‘洲’，应慎之又慎”。

　　6月22日，向长沙市规划局相关部门询问橘子洲开发进展，被告之“美国易道公司完成了大的概念设计，但橘子洲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具体规划要问‘橘子洲开发总指挥部’”。

　　“指挥部”设在橘子洲景区管理处，电话追过去，发现人员还没到位，“办公室还在装修”。

　　不知为什么，得到这个信息，心里反而觉得轻松。“还没正式开始”，这意味着，一些也许不太谨慎、不太恰当的“开发”，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暮色降临。湘江一桥将橘子洲与市区连接。

　　美国易道公司为橘子洲所作的概念设计图。最右处即为规划中的劳动路大桥。资料图

　　同一天。

　　在网上搜索到郭沫若于1938年2月写的一段文章：“……那平坦而有疏落之趣的水陆洲，怕是长沙的最好的特征吧！无论从湘江两岸平看，无论从岳麓山顶俯瞰，那横在湘水中的一只长艇，特别令人醒目。清寒的水气，萧疏的落木，淡淡点缀着。‘潇湘’二字中所含有的雅趣，俨然为它所独擅了。”

　　这样一段文字，突然让人怦然心动。橘子洲，也许真是上天赐给长沙，最珍贵的一件礼物吧。

　　地理坐标

　　湘江自湘潭易家湾入长沙县境，自南向北，贯穿长沙市区，并将其分为东、西两部。而就在这一带水面上，浮现一座带状长岛。这就是橘（桔）子洲。

江心长岛（摄于2003年）。

　　清代学者罗文俊对此曾有这样的描述：“洲横江心，每春夏水涨，不能没，与波上下，盖昔人所谓地肺焉。”在古代典籍中，“地肺”，特指漂浮在水上的岛。

　　橘子洲四面环水，东西平均宽度145米，南北绵延10余里，“几乎与长沙旧城区等长”，而且号称为“世界城市中最长的内河绿洲”。它闻名遐尔，最主要的还是1925年，32岁的毛泽东在这里“独立寒秋”，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沁园春·长沙》。

　　清《长沙县志》载：“桔（橘）洲有三洲，即上洲、中洲、下洲，居民百余家，望之如带，实不相连。”但如今这三洲几乎连成一体。上洲名“牛头洲”，即现在的橘子洲头范围；中洲称“水陆洲”，即现在的橘子洲尾；下洲为“傅家洲”。

洪水过后的橘子洲（摄于2003年）

　　位于橘子洲中部的长沙海关公廨旧址。易家敏摄于2003年

　　古时“水陆洲”（即现在的橘子洲尾）上曾建有水陆寺、拱极楼、江心楼。《善化县志》还记载：洲上曾有刊石，刻《潇湘八景图》。这些古迹，如今丁点痕迹都不见。要寻找“江天暮雪”最本色的意境，也许只能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据说，那里还存有南宋王洪所作的水墨画绢本。

　　据考证，橘子洲尾原来江心楼所处的位置，就是“江天暮雪”一景之所在——

　　想必那时的长沙，定然没有如今的车马喧嚣。冬日黄昏，江面上静静地泊着一些商船。曾经，一场纷纷扬扬的暮雪，直下得天地无声，人心飘渺，清绝无比。

　　橘子洲尾。远处与它一水相隔的小岛就是傅家洲，洲上居民大多已迁走。罗斯旦摄于1998年

　　1986年的橘子洲头露天电影院，现已拆。

　　罗斯旦摄

	免试入学读在职研究生	高薪聘请·销售精英！
	同方服务器热力促销	引进新技术治疗前列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