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自杀困扰的村庄：“生命危机干预”的困惑(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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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01日14:47 南方周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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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豁亮了，脑袋不钻蛋子了” 生活在丈夫自杀阴影下的何敏秀—— 因为一些家庭纠纷、生活琐事，她们曾经与死亡握手。她们感慨生存的压力，农村复杂的社会关
□ 本报驻京记者 师 欣 何敏秀个头不高，留着齐耳短发。说不到两句话，泪珠子就成串地往下掉。 丈夫景长发走的时候，才４６岁。给她撇下两个儿子，一个１４岁，一个９岁。 何敏秀家徒四壁，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记者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９点多了。麦收这段时间，她都是每天早上４点多就爬起来，赶到地里收麦子，等到天黑才回家。 “以前买什么种子，往哪里种，我们都能商量到一起。现在你就是再舍不得扔下他这把骨头，他也不能和你说话，不能帮你干活了……”正值扬麦子时节，用铁锨撮起一堆迎着风抛，麦壳随风飘扬，筛下麦粒。各家麦场里都有男人作为主劳力，这让何敏秀眼瞅着心酸。“咱扬场没劲儿，麦子都扬不高。”说着，泪珠就滚滚流淌。连续几天扬麦子，她的腰疼得厉害。人家麦子都收得差不多了，她孤儿寡母的，干不完。 景长发死后就埋在自家田地里。按照当地习俗，自杀属于“屈死”，可以土葬。现在地里的麦子都收割下来，老远处就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头，上面杂草丛生。 ４年前，何敏秀家刚盖好新房子，还没等住进去，丈夫就在新房里喝下农药。 盖房子只是个导火索，其实家里积怨已久。 景长发的大哥是城里的干部，姐姐妹妹们也都在县城，全家数他条件最差。公公婆婆挑毛病，小姑子从中挑是非，何敏秀气得直埋怨丈夫，景长发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 家里盖新房，大哥给了两万元。他们又找小姑子借了１０００元。“从此，他们对我们就成疯。向家里人借钱，倒成了短处。婆婆总念叨这事，丈夫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在景长发自杀前一天，因为一些小纠纷，何敏秀与公公、小姑子扭打在一起。“丈夫是老的不能说，小的又说不得。只坐一旁干生气。”当晚，两个人商量找外人借１０００元，把小姑子的钱先还上。 ９月１４日，也就是景长发自杀的那天早晨，他还钱回来。戴上帽子，穿上皮鞋，往新房子那边去。丈夫连着好几天生气，脸色很不好。何敏秀有些不放心地跟过去，看见他就呆呆坐在天井的梯子上。“你坐着干嘛？”“别叫我，心里难受。”说着，他就哭起来。 何敏秀劝了一会，又赶紧跑回老房子做饭，因为孩子们快放学了。她还没忘催促丈夫也赶紧回来，别想太多了。不一会儿，丈夫回来了。“让我再看孩子们一眼吧。”说着，又哭了，但是语调已经发生变化。何敏秀心一沉，顿感不妙。迎上前去，才知道丈夫已经喝下农药，马上又喝了不少水。 在送往县医院的路上，他不停地冒汗，肚子咕噜咕噜地翻腾。“男人也是个面子人，在村生产队还做过会计，可怎么就整不过家里几口子人呢？”何敏秀不住地叨咕。 在医院奋力抢救了４个小时，景长发终究撒手而去。“我俩是——我的扣子系在他的袄上，他的扣子系在我的袄上。”回忆起往事，何敏秀早已泣不成声。她撕掉家里所有丈夫的照片，生活也发生彻底的改变。 孩子们总是问她：“妈妈，我怎么不做梦，盖上被子也看不到（爸爸）。”而她平日里不敢在家里或当着孩子的面哭，就一个人偷偷跑到地里哭。“他死后，我常想，一个老太婆带着两个孩子一定要过出个样子来。” 但是，她很无奈，她知道自己跟人家不一样。“一个妇道人家领两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啊。只要天一黑我就插上门，根本不和别人来往。” “农村关系特别复杂，大家一起说话，肩膀头都不一般高。咱没有人替小孩说话。”何敏秀每天都嘱咐孩子们：“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人家都有爸爸撑腰，咱没有。”她出去干农活，也是处处小心，唯恐踩到人家的地苗，惹上是非。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丈夫死后的一年，有一天下大雨，赶上收豆子，豆子上沾着泥，特别沉，她奋力地推着小车往家里赶。有个邻居老头刚好出门，迎面走过去，装作没看见。敏秀头一扭，冲着墙根刷刷掉眼泪。“不行，我们没有人管。”她说不知道“这样的罪哪里是个头”。 何敏秀不识字，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和这么多文化人打交道。这次去北京，老师们很照顾她。“没想到自己被抬举得这么高。去了就不愿意回来。现在心里豁亮多了，能解解困难事，脑袋里就不钻蛋子了。”她总是反复念叨这几句话。 张金霞告诉记者，从北京回来那天，何敏秀专门跑到小组的活动室，坐了一个多小时。尽管生活在一个村，以前张金霞和何敏秀就没怎么说过话。“现在她没事，也能过来聊聊。”张金霞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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