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的高速积累近似赌博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0日11:23 三秦都市报

　　“三边”地区的石油带动了经济的发展，特殊的政策造就了一批富豪，以外地投资商为代表的第一代“油老板”逐渐在2000年前后将油井出让给了当地人而衍生出了“第二代油老板”，靖边人真正富了起来。但在致富者的背后，更多的还是失败者的无奈，人们说——财富的高速积累近似赌博。

　　石油——靖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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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7月12日起，包括本报在内的各大报纸在靖边县开始脱销，人们原先期望的从报纸上得到豪赌案进展状况的打算破灭了。尽管人们得到消息《三秦都市报》现在5元一份但却从来也看不到报纸。直到7月14日早晨，一位卖报的妇女出现在街头，人们纷纷围了上去问价，妇女说：5元一份不搞价有人说：当天报纸一到靖边，就被人一下全部包揽了……于是，整个街头的复印店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只要得到当天的一张母报，复印店便承担起了二次印刷的工作。

　　对于豪赌事件，靖边的人们如此关注，因为参与豪赌的人员无一例外地是因为石油而暴发的。当地人称呼他们为“油老板”。从1992年的某一个早晨开始，石油逐渐取代了贫瘠的土地成为了靖边的灵魂。石油给这个地方带来的可以说是20年来最大的变化，正因为丰富的石油资源，相当一部分靖边人离开了贫困的队伍。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中央破例允许在延长油矿管理局集中开发高产区块的同时，将一些边远地区的旧井和低产井承包给县区经营，使地方受益。陕北各县区先后以挂靠延长油矿管理局的名义成立了石油钻采公司，并逐步向高产区块扩张。与此同时，长期在陕甘宁从事石油勘探和开发的长庆油田将开发重点转向陕北。1994年，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与陕西省政府签订了划分中央企业与地方各自开采区块的协议，使陕北各县开采石油合法化。但由于陕北产油县区几乎全部是国家或省级重点扶持的贫困县，经济困难，无力发展，因而纷纷引进外来资金以联营单位名义开采石油。但到2003年，国家将油井全部收归国有，统一由延长油矿管理局靖边石油钻采分公司进行管理。

　　赌输在油井上的异乡人

　　在距县城几十公里的一个叫“青阳岔”的地方，当年打出了靖边县第一口油井。在国家允许个人投资打井开采石油之后，一大批全国各地的“油老板”背上巨资纷纷来到了靖边开采石油。今年45岁的赵小英就是其中的一员。

　　“去陕北打井吧，只要投资个60万打上一口井，钞票就源源不断地流进你口袋了”

　　1999年，赵小英在一位靖边打油井的朋友的劝说下，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并又在镇子上亲戚、朋友手里借出了一大笔资金，背负着300万和她“油老板”的梦离开了老家浙江来到了靖边。

　　当年，赵小英在朋友的帮助下，就获批拿到了一块土地，然后迫不及待地投资打井。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井虽然打好了，但每天出产的油最多也不到100公斤。这是口低产井，赵小英的80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2000年，赵小英仍不甘心，再次拿到审批手续，开始打了她的第二口油井。可上天好像在和她作对一样，这口井的产量仍旧没有超过100公斤／天，她又失败了。

　　采油的生意并不像朋友所宣扬的“用钱捞钱”那么容易，在赵小英看来，这就如同一场大的赌博，一口井的赌注就是80万，要么血本无归，要么大赚特赚，既然已经损失了100多万，索性再加大注码，做最后的一博于是，她又将所有剩下的钱拿出来，打出了第三、第四口油井。

　　“打井就是赌命嘛这怪我的命不好别人都能打出油，就我倒霉。如果当时不打最后两口井，至少可以把借来的钱都还清，那我还可以回家了”几年下来，赵小英的口音已经游离在陕北话与浙江话之间了。如今的赵小英在靖边卖起了“温州凤爪”，她不敢回老家，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处境根本不能回去，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还那借来的150万。

　　“投资打井如同赌博”

　　并非所有的人都像赵小英一样不走运！更多的“油老板”毕竟诞生了。

　　肖亚洲是个化名，在“豪赌事件”爆发的敏感时期，这位成功的“油老板”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他是靖边本地人，一个典型的“第二代油老板”。肖亚洲出身农民，2000年用跑运输攒下的积蓄，与人集资150多万元买下了一位南方油老板的井位——这个时期正是油老板由外地人向内地人过渡的时期。在尝到甜头以后，肖亚洲又投资打出了自己的一口井，令他欣喜若狂的是，这是一口最高日产量达20吨的高产油井，年收入300多万元“等于种了一棵摇钱树！”肖亚洲笑得很爽朗，接着说：“抽油机一分钟点8次头，一天就要点1000多次头，你算一下，它点一次头，我就能赚上30多块钱……”

　　2003年，肖亚洲的油井被收归国有后，他组建了一支修井队，每年净收入也可达20万左右，但是肖亚洲提起这事来还是有点沮丧，他叹了口气说：“怎么算也没有前两年来钱呀再没有比采油更挣钱的行当了……”。

　　经营了几口油井后，肖亚洲把家搬到县城，他自己家就拥有包括刚刚花60多万元买的日产越野车在内的三辆高档轿车。肖亚洲回忆着当年身边一起打井的人说：“私人采石油没有准确的勘探资料和足够的技术保证，其实就像是一场赌博。每口井打下来投资都在100万到300万元之间，搞的好了打出来的是高产井发财是没说的，搞不好打出来干井和低产井那就死定了。”

　　三分之一的打井人亏了，三分之一的打井人消失了，另外三分之一的打井人成为了富翁。这就是靖边“油老板”不同的命运。

　　改姓“国”字的油井

　　7月14日中午，在从靖边县城通往绥德县的公路上，过往着大大小小各种车辆，频繁的交通往来使这条路不堪重负，到处可以看到因整修公路而停滞不前的车队。令人欣慰的是，高速公路桥基建设施工队正在不远处忙碌着。

　　沿着这条公路下行几十公里，在一个叫“小河”的乡里，记者看到了第一口油井。如今这里只有“看油工”，没有了“油老板”。在“靖26087”号油井中，一台抽油机在缓慢而不停息地“点着头”，伴随着它的是滚滚的石油被开采出地面。油井里只有一台抽油机，它的旁边是两只大的铁制储油箱和一个滤油池，除此之外就剩下住宿的一排房子和围墙，再无其他设备设施了。

　　“这些就是当年私人油老板打下的油井，去年被国家整体回收了。”据看油工小陈介绍说，他来到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并不是一口高产井，井深大概800米左右，每月的产量也不过10吨。

　　小陈每月都会从钻采公司领取600元的工资，对于一个贫穷的农民来说，这些似乎已经足够了。他们的工作很简单——负责看管着抽油机的正常工作、石油不被盗窃流失和配合钻采公司一月一次前来拉油。

　　从小河到青阳岔十几公里的公路两旁，这样的小油井比比皆是，记者试图去数一下究竟可以看到多少小油井，但最终还是没有能数得清楚。据有关人士统计，靖边的小油井大概在1400余口左右，在一年的时间内，它们全部从油老板手里过渡到了国有。

　　财富与素质的巨大落差

　　投资打井的时候，多数人本就是抱着一种投机的心理，去追求“机运”的安排，而对于那些幸运的“油老板”来说，金钱似乎来的太容易了。

　　仍旧是有大量的靖边人因为石油一夜之间暴富了。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他们掌握了大量的财富。在靖边流传着一种未被证实的说法：资产超过百万的不算什么富翁，大概超过了1000人以上；资产上千万的富翁也超过了几百人；而资产上亿的富翁也不在20人以下。

　　财富的迅速增长是一种表象，它并不能改变它的主人文化、素质贫瘠的本质。富有起来的人们欣喜若狂之后开始彰显自己的财富。

　　起初，他们开始在靖边为自己修建豪宅、购买名车；随后，又将西安当作他们度假的花园；据一位油老板说，靖边的富翁大都选择在西安电子城某著名小区内购买别墅或高层，平时他们根本不在这里住，也并不准备把西安当作财富转移的跳板而离开靖边的油井，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选择在这里购置产业，实际上是替孩子做了一个选择；他们花高价为自己的孩子选择学校读书，最终大多数人的目的还是让自己的下一代出国留学。

　　然而买房买车供子女上学的费用比起富翁们所拥有的财富来说如同九牛一毛，同时稳定的收入无法满足富翁们渐已空虚的心理欲望。

　　“那些‘油老板’多数都还没给自己口袋里的钱找到生路，没事干的时候做什么﹖打井的时候敢一掷千金，豪赌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怯场了”靖边县财政局一位干部说：“花一万嫖一个小姐，一晚上输掉个几十万，他们谁会心疼﹖他们要的是参与，只有参与了富翁才能玩的游戏，好像才能体现他们自身的价值”

　　于是，在缺失了文化素质之后，拥有财富反而变得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