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里的“暴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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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9日12:47 瞭望东方周刊 | |||||||||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林谷/北京报道 至少在天桥剧场的舞台上,英子“勇敢”地满足了大众的视觉盛宴,这足以说明编导的“伪先锋” 一个守厕所的史爷,和几十年如一日上厕所的芸芸众生,共同经历了尼克松访华、知
但遗憾的是,编剧过士行和导演林兆华虽分别以追求哲理思考和先锋新锐著称,出入《厕所》的人物却仍然在徒逞口舌之利之后,不幸沦为了概念化的图解;哲理和先锋的名号,遮掩不住的是内在的浅陋。 在今夏这部轰动北京艺术圈的“实验剧”中,在满场游走的概念化人物中,尤其令人玩味的要数同性恋英子一角了,对其的刻画,足以说明编导们的“伪先锋”。他一登场就身着色彩极为娇艳的衬衣,并竭力向女军人丹丹讨欢心。随着时代场景的变幻,英子索性扎上了小辫,戴上了乳罩,步态更加婀娜多姿,也越发嗲声嗲气。他假作哭泣状,柔柔叹道:同性恋也需要法律保护!全场哄堂大笑。 按照正常的逻辑,该剧似乎应着力表现英子如何去搔首弄姿吸引同性,但编剧却以自己的理解赋予英子另一种公式化形象:说娘娘腔、通过讨女人欢心、穿异装来加强对自身女性角色的认同感。厕所里进出的贩夫走卒、老少婆姨都可以拿他随时嘲弄取乐──连因守厕所而深感自卑的史爷,和同样失意的一群返城知青,都在对英子的喝斥中无形具备了道德优越感:毕竟,相对于你这同性恋者,我们再不得志,也还是正常人。 英子的形象让我们联想起生活里一些性别特征模糊的人物,包括所谓的“娘娘腔”和“假小子”。他们,尤其是前者屡被嘲弄,因为颠覆了对男女两性性别角色的传统两分法定义:男儿当刚强而孔武有力,女子应柔弱顺从。这样的定义或许源自早期人类社会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为了生存而形成的角色分工。 然而,性别绝非一个生理概念,而是一个涵盖了身心两极,受到生长环境、文化习俗等影响的综合因素。对性别的探究已然是文化研究中方兴未艾的显学。不少研究表明,这些为他人侧目而视的人们常有的感觉是自己的灵魂寄居到了错误性别的躯体里,心理的性别认同与自己的生理性征相反,就像“穿错了衣服”,所以要穿回来,而在别人看来这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有人会问,这等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与他人有何相干?否。在有的人眼里,这不单单是错误,而且已经构成了对社会主流文化习俗的挑衅,威胁到已有的伦理纲常,所以必加痛伐之,佐以语言甚至肢体暴力。英子不但在剧中受到了语言暴力,也数次差点被饱以老拳,尽管他无心伤害他人。 《厕所》的编导们就这样暴虐了英子。而在现实生活中,受欺压的英子们又何尝无处不在?我的一位颇具女性气质的同事曾咬牙切齿谈起同性恋如何伤风败俗;而中外同性恋亚文化的一些调查均显示,即便是在同性恋内部,娘娘腔也因败坏门庭而被痛加贬斥。社会本已对同性恋群体歧视有加,将所有同性恋男性简单概括为一群脂粉气的男人。而只要有一个娘娘腔在群体内部存在,便会加强这种刻板印象。毕竟,不少同性恋者固守的定义是不以改变自身的性别为前提去爱另一个同性。无怪乎“孔武有力”的男同性恋者常常号召清理门户,“英子”再次被放逐。 其实,人们似乎忽略了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人类基本的表达自由,以及按照一己愿望塑造自己的自由。当代心理学界的通行看法认为,没有纯粹的男性与女性,每一个人身上都兼具两性的气质,只不过表现的比重不同而已。那些超越传统性别模式的人其实更有勇气将其他人或许隐秘的愿望公开表达出来,何罪之有?又何笑之有?不过,有勇气者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通过压抑自己以迎合社会大众的规范;甚至不惜自残躯体或者通过变性手术以便最终能被贴上传统的两性标签,“重新做人”。 当然,至少在天桥剧场的舞台上,在《厕所》这部剧中,英子“勇敢”地满足了大众的视觉盛宴,时时博君一笑。然而,正如剧中其他符号化的人物一样,我们无法得知英子在众人的嘲弄哄打之下有怎样的内心感受──屈辱乎?冷漠乎?迎合乎?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英子夸张的嗔怪,耸动的腰姿,在台上台下的哄笑中如小丑般登场而又退场。“演得真像呀!”我身旁的观众惊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