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讯

　　一个未婚妈妈与一个男孩深深相爱，却遭到了男孩母亲的强烈反对。一边是深爱着的恋人，一边是曾经给过自己无数关爱的男孩的母亲，处在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她最终会怎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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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0日上午，琪叶（化名）打进了“城市故事”的热线电话。她说：“我想给你们讲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为了成全另一个母亲，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我不知道我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当天下午，我在人民公园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到了琪叶。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看上去精神很好，也很开朗。我很难想象，她给我讲的那些故事，竟然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我想，也许正是由于她的这种豁达开朗的心态吧，才让她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磨难之后，依然如此淡定从容……

　　十年前，我是他的家庭教师

　　最近也肯定是最后一次见到家安（化名），是我亲自把结婚的请柬送给他。当时，家安的妈妈不在家，家安把我搂在怀里。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在我心里已定格成永恒。大概十分钟后，家安妈妈拎着几袋菜回来了。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说：“恭喜你，也衷心地谢谢你。”我心里直发酸：为了成全她这个母亲的心愿，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大概只有等我将要离开人世时，才会有答案。

　　那天，我去敲家安的门。小巷里的那扇斑驳的绿漆门很醒目地提醒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我第一次站在这扇门前的时候，门上的油漆还是新的。那时我是一个大三学生。学校团委组织了在校学生义务为贫困家庭的孩子辅导功课。

　　我的辅导对象是一个即将升入高三的男生。他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母亲又下了岗———正当我在脑海里勾勒这个即将高考的大男生的模样时，门开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请问家安在家吗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我老多了的男人，就是我的学生家安。对于男人和男孩，我区别的标准是看他们的胡子。

　　家安是个很难教的学生。他基础差，要补的功课不止一点点，学校安排的一个星期两小时的辅导时间根本不够。家安的妈妈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不多言不多语。每次我到他们家，她都会给我盛上一碗绿豆汤。她额上的皱纹让我几次想放弃家安都下不了决心。虽然我从小没有妈妈，但是我完全能够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用心。而且，家安妈妈每次的绿豆汤，都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

　　我的父亲是一个生意人，钱赚了不少，带回家的女人也换了不少，我缺的就是这种家庭的稳定感。我自觉地把我给家安补课的时间延长了，除学校安排的周日下午，我将周六的晚上、周二的晚上也利用上了。再后来，在他们家辅导晚了，家安妈妈就留我在他们家住一晚，说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方便。家安家里很窄小，我和他妈妈挤在一张床上。那个暑假快要结束时，我知道了家安和我同年，因为家庭困难曾辍学打了两年工。据说，他是他妈把他从工地上硬拉回来读书的。他妈还曾跪着求他要考上大学。

　　这些事是家安的妈妈告诉我的。她希望我能找家安谈谈，让他把心思全部用在考大学上。作为家安的家庭教师，除了功课上的事，我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他是一个沉默的人。但我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请求。第二天下课后，我试着和家安沟通。说起他死去的父亲，家安在我面前掉下了眼泪。他告诉我，他父亲死得很惨，肇事司机却逍遥法外……我借此劝他：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学法律专业啊。那天晚上，我们谈到凌晨。（虽然琪叶和家安同岁，但此时的家安在琪叶的心里，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她之所以那么尽心尽力地辅导家安，是因为从小失去母亲的她在家安的家里感受到了一种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浓浓亲情。）

　　再次相逢，我已是未婚妈妈

　　暑期结束后，我每个周末依然到家安家里帮他补习。冬天到了，家安怕我天冷路上不方便，就主动要求到我们学校来。每次他站在我们宿舍楼下喊我的名字时，室友们都会把他当作我的又一个追求者。她们知道我是名花有主的人———我的男友是物理系的才子大为（化名）。我和大为从大一就开始恋爱了，感情一直稳定。因为帮家安补习，占用了我们不少的约会时间，为此我很抱歉，好在大为始终是支持我的。

　　家安考大学的时候，我正忙着毕业分配，所以也就淡了联系。两年之后，我在街上碰到家安的妈妈。她高兴地告诉我，家安考上了一所知名大学的法学院。而我，已经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了。家安妈妈握着我的手，抚着我的肚子，激动地说了无数的恭喜。

　　孩子是大为的。他当时人在美国留学，靠的是他姨父的关系。每个星期，大为都会在越洋电话里说，马上就把我也办出去，也许就在下个星期。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无心工作，辞掉工作不久后我发现自己有了他的骨肉———那是他回国探亲时留下的。我想，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孩子总是得要一个的。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有了孩子。他也很高兴，还说争取把孩子生在美国。我整天活在对未来的无限希望里，生活的主题就是等大为的电话。

　　然而等我把女儿生下来，大为却已完全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他的新女友是个当地华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我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感情，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女儿。

　　为了生存，我首先得找份工作。我才25岁，打扮一下，谁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孩子的妈妈。我成功地应聘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做文员。第一天上班时，公司里的同事就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对我说：“琪叶，这是我们所最有名的程家安律师。”程家安？就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家安吗？不会吧，那么有感情的人都可以在一夜之间蒸发掉，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怎么可能再遇上呢？我正在心里这么想着，一个熟悉而惊喜的男中音闯入了耳际：“琪叶，是你？怎么可能是你？”然后，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肩头。果真是家安！当时，这个意气风发的程家安律师让我既惊喜又陌生。（说到这里时，琪叶有些歉疚地低下头。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感情的她，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家安，而也是在这一刻，她对家安产生了感情，可是她不确定家安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他。所以，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态去与家安交往的。）

　　分手，成全他母亲的心

　　家安每天给我送玫瑰，一有时间就请我吃饭。傻子也知道他在追我，可我偏偏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因为他曾是我的学生。还有，他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女儿。理智告诉我不能接受，但感情却让我的心一点点往他靠近。他说，没有我就没有他程家安的今天。这是比“我爱你”更炫目的话。几次我都想告诉他，我有一个女儿的事实，却又始终开不了口。自私，这是人性的弱点。

　　自大为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后，我的生命里再没有过别的男人。我依然没有归属感和安全感，并且变得开始怀疑一切。开始的时候，我是抱着报复的心态和家安交往的。我在想，大为和别的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开始的？也许家安只是把这个当作一场游戏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认真呢？没有想到，他是认真的。

　　有一天，我故意把女儿带到单位来加班，并当着他的面让女儿叫我妈妈。第二天早上，我就收到了他给我的一封很长的信。他说，他看得出我在感情上经历过不幸，几年前就听母亲说过我快有孩子了。他说，在他追我的时候，他已经打算着做我孩子的爸爸了……他不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也不会追究我和孩子爸爸的过去……

　　家安轻易地击中了我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面对这样的男人，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和家安开始交往。周末，我们会带上女儿一起出去玩。家安说，他要把我当年对他的好都还给我的女儿。我也跟着家安一起回家吃过饭。头两次，家安妈妈高兴得不得了，像接待贵宾一样招待我。后来，每次我们回家，她都以她要出去搓麻将为由让我们自便，碰了面也有些刻意回避。同为女人，我当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不希望儿子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

　　但是我和家安相爱太深，我根本舍不得作出离开他的决定。何况我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只要家安能够接受，我才不会在意别人的态度呢。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三年。为了让家安妈妈能够接受我们在一起，家安特意把我女儿带回家，让她喊他妈妈“奶奶”。他妈妈却说：“又不是正宗的孙女，叫得再甜，我也受不起。”

　　之后，家安妈妈找到我：“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家安也蒙你当年引导有方，才考上大学走了正路。按理，我们家应该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但是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在中国传统思想里，没结婚就有孩子总归是件丑事……”家安妈妈一边说，一边给我跪下来。“我寡妇失业，好不容易才拉扯大家安，难得他现在又这么有出息，求你不要毁了他。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除了接受还能怎样？我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人。虽然我知道我完全可以对家安妈妈的话置之不理，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我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当年在我最渴望母爱的时候，这个母亲给过我母亲般的关爱。我选择了放弃家安，这是真正的忍痛割爱。我告诉家安，我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然后换了工作，换了住址。

　　家安很伤心，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竟是：“让我参加你的婚礼好吗？我想看到你披上婚纱的样子。”我含着眼泪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的半年多时间，我生不如死。家安妈妈对我比当年做他们家家教时还要好，外人看上去，我们情同母女。家安妈妈总是过来安慰我，还帮我带女儿。当然，这些都避着家安。

　　我现在的老公就是经过家安妈妈的面试的。我曾把我的故事讲给我最好的一个女朋友听。她说我疯了：以失去爱人的代价换来一个妈。可在我心里，亲情的力量真的比爱情要重要。她说，那是因为我爱家安，爱得还不够深，还存在着防备。（牺牲爱情换来一个妈，琪叶说她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她没有孩子，也许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她有孩子，她是一个母亲，所以她能理解家安母亲的心：天下的母亲都是为了孩子而活着的。）

　　放弃是另一种开始

　　在婚恋问题的探讨上，许多争论与争执的发生，其实是因了概念的不清，或对于同一概念，人们所赋予的内涵与外延不同。最常见的，就是人们易把婚姻与爱情视为同类，将爱情与亲情看做一体。于是，就常常出现这样的现象：你和我争论了半天，你说的是婚姻，而我说的是爱情；你谈的是爱情，而我谈的是亲情……本文主人公琪叶虽然有些无奈地舍弃了爱情，但最终却为自己赢来了亲情。虽然有遗憾，但我想，至少比有些为了爱情而失去理智，最后造成两败俱伤的人好。做到这一点，琪叶的确拿出了很大的勇气，但主要原因，也许就在于她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因为有些爱情是可以进入婚姻的，而有些则不能。进入婚姻的，有些是爱情，而有些不是。

　　关于亲情，我们容易想到父母子女及其他亲属之间的那种感情，却忽视了亲情的基础本来自于夫妻。我们应该明白，首先因为有了夫妻的契约和亲情，尔后才有了其他亲属的关系与亲情。在夫妻关系中，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婚姻和爱情，却极少谈到亲情。如果把爱情与亲情混为一谈，就会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许多实际的问题，甚至是恶果。琪叶的故事之所以最后能有一个善良的走向，是因为她把握好了爱情与亲情之间的实质关系。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遗憾。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为了成全一个母亲的心愿，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这是琪叶一直迷茫的问题。欢迎读者朋友来电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