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天津巡捕智破迷药拐卖儿童大案 | ||||||||||
---|---|---|---|---|---|---|---|---|---|---|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9日02:57 东方网 | ||||||||||
这位妇女一进门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了自己孩子的丢失经过。“今天早晨,我6岁的儿子在门口玩,我在门口陪他玩了一会儿,他说要吃点心,我就上楼给他拿。谁想到,我上楼下楼的工夫,我的儿子就不见了。这些天总传有‘拍花’的拐子(人贩子),我孩子会不会让拍花的给拍走啊?” 巡捕们听说在租界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立时也紧张起来。租界向来以安全著称,如今发
太古码头,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来往往。就在两大一小三个人向这边缓缓走来时,得到命令的几名巡捕早已注意上了他们。“那个小孩可能就是被拐的孩子,抓住大人,别伤着孩子。”抓捕进行的太突然,两名拐犯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巡捕房,中年妇女见到刚进门的孩子,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失声痛哭。奇怪的是,这个被拐的孩子却始终没说一句话。中年妇女发觉不对,冲过去抓住拐犯子,声嘶力竭地喝道:“你说,你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药?他为什么不说话?”两个拐犯子吓得低着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吃了迷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轮船、接应者、被拐的孩子,这不正好是一条拐卖运输线吗? 追捕拐犯一网打尽 也许是从来没有进过巡捕房,两个拐犯子很快招供。据交代,一个叫杨泽民,一个叫马新田,早晨从失主家经过时,看到母亲上楼,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夹有迷药的点心给小孩吃,然后趁孩子失去意识时将其拐走。审讯他们的巡捕并没有被两个人的“合作”蒙蔽,一直追问:“为什么要将孩子带到太古码头?” 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两个拐犯的口供出现了偏差。杨泽民回答说怕被抓住,想从河边经英租界绕走一圈儿,而马新田则说想先把孩子找地方藏起来,然后再找机会带出天津。聪明的巡捕立刻抓住这一漏洞,对二人严刑拷打。这一来两人可吃不住劲了:“我们想把孩子带到码头的船上,船上有接应的人。” 轮船,接应者、被拐的孩子,这不正好是一条拐卖运输线吗?按照马新田两人的口供,法租界及时将这一消息通报了英租界巡捕房,并请求在水路截住两条即将离港的轮船“惠州”号和“大肚子”号。 “惠州”号上,陈阿云焦急地向岸上张望,都快起航了,马新田他们怎么还不来?耽误了事情可怎么办。正在焦急中,忽然看见马新田与杨泽民夹杂在一群“乘客”中向“惠州”号走来。登上旋梯,马新田向甲板上的陈阿云打了一声招呼,但并没有过来。“搞什么把戏?”陈阿云骂道。话音还没落,马新田身边的几名“乘客”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随着一阵剧痛,陈阿云已经被狠狠地摔在甲板上,手被反拧到背后。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大肚子”号上,杨泽民也将其他同伙指认给了便衣巡捕。不到半小时,两条船上的九名拐犯全部被抓获。 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箱子被撬开了,被拐的孩子一一被找了出来…… 搜查救出儿童三十个 九名被捕拐犯子的嘴看来要比马新田两人要“紧”的多,任凭巡捕怎样发问,几个人低着头就是不说。再询问马新田和杨泽民,两人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 “搜”,领头的英国巡捕下了命令。二十几名巡捕分头到客舱寻找,看到小孩就挨个询问一番,如果带孩子的大人与小孩能够说的一致,就万事皆休,不然,统统带到甲板上。不过,在客舱搜索一个遍,除了发现有4名孩子没有大人跟随以外,其他的孩子都是与家长同行,不是被拐的。孩子不可能自己坐船走,那这4个孩子是不是被拐的呢?但巡捕们问了半天,这几个孩子如同不懂中国话,一句话不说,愣愣地傻站在那儿。无奈,把他们领到甲板再说。 看到只有四个孩子,领头的巡捕十分不满。因为根据马新田的口供判断,至少有二十多名被拐的孩子在这两艘船上。“船上每个角落都再搜一遍!”“是。”巡捕们领命再次返回船舱。“客舱都搜遍了,会不会在货舱?”一个巡捕提醒自己的伙伴们,“对,到那儿查查。” 阴暗潮湿的货舱,在昏暗的灯光下,几只老鼠在货堆中上蹿下跳。除了大小不同箱子和大口袋,这里好像没有人的踪迹。“有人吗?”一个巡捕大声喊着,“别喊了,别把孩子吓着。”十几个巡捕挤进昏暗的货舱,也顾不得货主愿意不愿意,拿起撬棍将其中一个箱子撬开。“啊!在这呢!”这名巡捕发现新大陆似地喊道。“快,看看其他箱子。”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箱子被撬开,被拐的孩子一一被找了出来。两条船最后一点数,总共有三十名被拐儿童,大的不过六七岁,小的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被解救出来的孩子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举动,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他们全部给服了迷药,已经失去了意志力。 杨以德下令,从28日到30日,将拐犯子游街示众三天…… 游街拐犯子遭砖头 看着这些没有家长、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儿童,巡捕们一下犯了难。处理这样一起大案,而且是拐卖儿童的大案,这些租界巡捕可一点不在行。不过,虽然他们不在行,可华界的警察厅却有办法。案件发生在租界,这一次租界巡捕房却摆起了“高姿态”———请警察厅杨以德厅长过问,全部人犯以及被解救的儿童全部移交警察厅处理。 26日一早,十一名拐犯子以及被拐的儿童被送到了警察厅。杨以德也没费事,先将犯人关押,然后派人找来摄影师,挨个给孩子们拍照。当天下午,所有孩子的照片全被挂在警察厅门外,旁边写着“招领处”。原来,杨以德让丢孩子的家长看相片认人。 天津破获拐子团伙的消息一经披露,立刻在全城引起轰动。虽然经常有丢孩子的事情发生,也曾听说抓住拐犯,但从没有像这次引起人们关注。杨以德确实善于揣测人们的心理,就知道人们想看看这些胆大妄为的拐犯子长得什么样。于是下令,从28日到30日,将拐犯子游街示众三天。 杨以德虽说猜对了人们的心理,但也漏算了一招。28日午后,游街的路线被挤得风雨不透,一群拐犯子被警察看押着,走在天津华界的街道上。刚刚走到西头永明寺附近,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我让你拐人家孩子”,话音未落,一块砖头“呜”地一声砸向女拐犯吴刘氏。只听“啪”的一声,砖头狠狠地砸在她的胸口上。“哎呀!打死人了!”吴刘氏应声而倒,用头向地面撞去,顿时鲜血从头喷涌而出。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骚乱,“拐子自残了!”看押的警察一见,立时蜂拥而上,一批人控制住吴刘氏,另一批人从人群中将扔砖头的一个小伙子揪了出来,把他反手铐住,带回了警局。 小伙子的冲动之举让他付出了代价。7月2日《大公报》刊登消息:西头大春林香料铺伙计因一时愤怒,将女犯吴刘氏用砖头砍伤,经司法科审讯,判罚苦力4个月。 尽管陈阿云等少数几个“老油条”咬牙不招,但其他几个人却说了出来…… 审讯儿童差点被卖国外 游街示众,让全城百姓看到了拐犯的真实嘴脸,天津破获大批拐犯的消息也在周围地区传开。经过审问得知,这批孩子来自北京、河北、天津以及天津周围的农村,而马新田等人在25日犯事,纯属“意外”。如果他们不“贪便宜”,顺手牵羊又拐了一个孩子,他们就不会被法租界巡捕抓获,这一干人恐怕还不会落网。 这么多的孩子被卖到哪里去呢?尽管陈阿云等少数几个“老油条”咬牙不招,但其他几个人却说了出来。原来,从1914年开始,这一伙人就组在一起,多次拐卖儿童,在天津把孩子装在大箱子中搬上轮船,然后运到香港,继而从香港转卖到国外,一个孩子能卖二三百块大洋。 审问陈阿云的三位警官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和接应人,陈阿云等人怎么在天津上船呢?狡猾的陈阿云任凭警官磨破嘴皮,始终不承认自己在天津还有同党。失去耐心的警官们再也不愿意耽误时间了———大刑伺候。50大板下去,陈阿云马上将住在西关双盛客店的老客高宝臣供了出来。当高宝臣在拘留所中见到这些老熟人时,不由得老泪纵横,“完了,全完了。” 6月21日,天津城又一次热闹起来。“今天枪毙拐子,去看看呐。”当天,陈阿云、程潘氏、麦梁氏这一男两女三名拐子,被警察拖着奔赴了法场。这三个曾经让多少家庭失去儿女的罪犯,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嘛药迷倒被拐儿童? 翻开这一大案,一个引人关注的名词经常出现在眼前,拐犯子使用的“迷药”。按照当时《大公报》记载,拐犯子供述:将迷药夹在食物中让小孩食用,食用后孩子就失去意志,不能言语,只能跟着拐犯子走。这种迷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天津监狱学会分会秘书长吴中跃根据材料分析说,这些迷药应该是掺杂了含有毒品的精神致幻剂,人服用或闻了以后,就会被毒品所麻醉,暂时失去意志力和表达能力。根据不同的用途,制造者会制作让人沉睡或者失去意志但还能够“行走”的几种不同类型的迷药。如果说那时的孩子被迷药迷昏后,还能够行走,但不能说话,即属于后一种迷药。 据吴中跃介绍,清朝乾隆年间,有一个名为焦来仪的“拍花”惯犯,将迷药研制成粉末拌和在烟草中,如果有人抽吸此烟,便会昏迷不能言语,但并不致人死命,药性过去随之苏醒,也可灌饮冷水促醒。一位被害人刘进喜就证明了这一点:“我是文安县人,今年十五岁。我于十三岁净身,由太监于贵引进,送我到庄亲王府内当太监。本年六月间,我因打碎茶盅心里害怕,就逃到广宁门外大井,遇见李二,领我到杨二家做活。八月初二日,杨二叫我出去放驴,遇见焦来仪,他让我吃了一袋烟,我就迷了。他拉了我住店……我心里明白,又不能说话。到第二日,他将我的驴子卖了,我还糊涂。直到有当差的人拿冷水给我吃,我才清醒过来。”可见,让人服用后还不会让人昏迷的迷药确实存在。 吴中跃告诉记者,贩卖、使用迷药历来为官府严禁。《大清律例》规定:“凡用药迷人图财者,有首先传授药方与人以致转传遗害者,虽未同行分赃,亦拟斩监候,永远监禁……若以药饼及一切邪术迷拐幼小子女,为首者立绞,为从应发宁古塔给穷披甲之人为奴者,照名例改遣之例问由;知情卖药者,与(犯人)同罪。” 制定如此严刑,目的当然是要打击那些敢于触犯禁网的不法之徒,也为维护社会正常秩序、确保人们生命财产安全所必需。直到今天,仍然有其警示作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