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棚民”进广厦指日可待 | |||||||||
---|---|---|---|---|---|---|---|---|---|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9日04:11 新晚报 | |||||||||
编前:哈市目前有300多万平方米的棚户区有待拆除,近10万户居民仍然生活在“蜗居”之中。而按照我市改造危房棚户区的日程表,再过不到两年,这些记录过哈尔滨普通百姓喜忧日子的破旧老屋将陆续消失。 今年,现存危棚区中的120万平方米即将拆迁,果园小区等一批危改项目已于近日挂牌招标,数万户居民即将实现夙愿。拆迁前夕,记者走进棚户区近距离接触到这里的“蜗居”
据道外区东原办事处潘主任介绍,东原辖区最好的房子基本都在临北环路一带,站在这些楼上向北望去便是连绵成片的危棚房。无数小烟囱在远处城市景观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刺眼,也暗示着烟囱下面的生活注定有些黯然。 “东原”共有居住面积0.87平方公里,居民8900多户,其中一半以上住在危房中。“6个社区都是棚户区,其中有4个情况较为严重,仅竹林社区和春和社区就有居民3000多户。”潘主任说,从安全角度考虑,这里的改造势在必行。 “危房年久失修,电线老化,火险隐患严重。”据潘讲,2002年东新街的危棚房曾发生火灾,当时消防车根本进不去,消防队员只能上房进院救火。东新街、建业巷、东兴街危棚房构成最为严重的棚户区,十几年前还曾被大水淹过,现在已严重倾斜,即将坍塌。 对于这片棚户区的形成,潘主任介绍说,由于在北十八道街建业三巷有个“道台府”,有人考证,那是19世纪末清政府在哈尔滨地区建造的第一个行政机构,这些房子就是“簇拥”着它建的,也算是哈尔滨较早的居民区了。 虽然没有道外区危棚房的时间久,香坊区果园小区的危房也已见证了三代人的生活。四五十年前,果园的果树被陆续砍掉的时候,一片片平房也逐渐形成,接着是大量外来人口的高度聚集,繁衍生息。人越来越多,房子显得越来越窄小,也越来越老旧。 “36座公厕,128个污水窖,按理说应该可以满足居民生活的需要了,但是相对于生活在棚户区的5000户居民来说,这只是一个很渺小的数字。”香坊区通天街道办事处的张女士说:“通天街地区共有10200户居民,仅棚户区就占了一半多。现在不少人仍见缝插针,在自己家房子旁边接个简陋的偏房,形成房挨房、房连房的拥挤状态,一旦发生火灾特别危险。”这位负责人还说:“这里的房屋很多都是老房子,年久失修,每年都有三四起房子倒塌的事故,对居民的人身安全威胁极大。” 通天办事处的桑书记介绍说:“很久以前果园小区有个教堂,那时它还是这里的一道风景,后来教堂就被占变成住家了。现在里面住了好几户,年头久了,已经看不出教堂的样子了。” 窄屋不“容”人 片段一:过年往外“撵”儿女 道外区同仁胡同里住着19户人家,73岁的王林善老人一家是个老户。1953年,王随父母来哈市,在同仁胡同租了套20平方米的房子,一住就是四代人。虽说王林善的两个儿子、四个女儿都已搬离老屋,但曾经的局促生活成了无法抹去的记忆。 王老汉说:“19户人家用一个厕所,一到夏天满院子尿骚味儿。这房子是板夹泥的,一下雨房顶就跟筛子似的,没有不漏的地儿。如果遇到晚上下大雨,全家8口都得爬起来,锅碗瓢盆都用上,一直守到天亮。”从老汉那张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脸上,似乎可以看出房子对他的“折磨”有多深。老汉说:“过年都不敢让孩子们带媳妇、姑爷回家。大年三十晚上,我跟儿媳妇说,你们回娘家过年吧,家里实在是‘容’不下你们了。看着孩子们走了,咱心里不是滋味儿。” 片段二:屋窄进门就上炕 记者跟着道外区竹林社区孟主任走访。这里的房子七扭八歪,像一张张极度扭曲的脸贴在一起。小路像猪肠子一样,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通过,在路两边的一些房子上,还横七竖八地搭着东西,人要猫着腰才能走过去。 孟主任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敲开门进屋,记者以为是走廊,可走了两步就发现,屋里除了一铺炕,几乎没有空闲地方,家里3口人加上一条大狼狗,就生活在这6平方米的“走廊”里。孩子说,我不愿意回家,进门就得上炕。回来的路上,孟主任告诉记者,这孩子总是问“孟姨,咱这儿啥时拆呀,我在这儿可是住够了”。 危房令人忧 片段三:草房越来越趴趴 家住香坊区果园小区的17岁的李微,从小到大从没带同学来家里,有同学想去她家玩都被找借口拒绝了,因为她家的房子要“倒”了,10平方米的小草房从外边看还没有一人高,已经塌得不行了,她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住在这么破烂不堪的房子里。 李微的妈妈哭着说:“有一次我去上班,回来看见孩子在家里收拾脱落的墙皮,足足有一盆。孩子说,等爸爸回来再抹上。这么多年来,孩子很懂事,从来不对我们抱怨什么,她不带同学回家,也不去同学家里。她说,要好好学习,给我们买个大房子。可每次看到孩子回家趴在炕上哭,我们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李微的爸爸李春富蹲在地上拼命地抽着烟,这个男人几乎被他的房子给压垮了,看着满墙的裂缝,他有些激动:“这房子还不如人家的仓房呢。如果不是用东西支着,早就倒了。” 片段四:支根柱子怕房塌 “我就怕冬天时下大雪,一下雪,这房子就往下塌,你看这不是支个柱子嘛,要没这根柱子,房子早就塌了。”住在香坊区安埠街的孙凡珍说。她今年53岁,丈夫去世后领着儿子和女儿生活。她和丈夫是20年前搬到这里的,那时只有不到10平方米的一个小屋,后来又接出10平方米,既住人又放杂物。孙凡珍的儿子说:“下雪时这房子特别可怕,只听天棚嘎吱嘎吱地往下沉,人都不敢在炕上躺着,万一这棚经不住就会塌下来。下完雪得马上爬上房顶把雪清干净,不能攒着,否则再下场雪这房子肯定就完了。” 片段五:老两口“顶天立地” 香坊区果园街21-1号住着老两口儿,大爷刘振才78岁,老伴儿李真香72岁。老两口儿的“蜗居”不足10平方米,天棚塌陷,四面是墙,只靠在房顶扒出的窗子进来些阳光和新鲜空气。 想进刘大爷家得往下走两级台阶,推门就是厨房,头顶几乎挨着天棚,穿过厨房就是床,从门口到床不过三四步。 小屋里一下挤进三四个人,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李大娘忙说:“平时,我进屋都多蹭两步,觉得家里还挺‘宽敞’的,没想到你们一来就露馅儿了。”见大家对天窗感兴趣,她又开起了玩笑:“老话儿不是有句‘房顶扒窗,六亲不认’吗?我们家就扒了,还真没谁攀我这门穷亲戚。”刘大爷身体不好,躺在床上,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屋顶已多处塌陷。两位老人从相恋、结婚、生子,一晃四五十年就窝在这小屋里,他们没想到到老还会有搬家的盼头。 拥挤的棚户里没有隐私 片段六:屋里有架“通天梯” 竹林社区的孟主任坚持让我们看一眼东新街的谭玉琴家,记者一进门就吓了一跳,一条腿从棚上一个黑洞里伸下来,原来顺着屋里的“通天梯”爬上天棚,吊铺上面还住着人。 谭玉琴家不到10平方米,住了3家,老人和小儿子两口儿住在“一楼”,晚上睡觉时就拉个帘,儿子和儿媳算是住在“里屋”,老人挨着门,飕飕的冷风经常让她很难入睡。刚才伸下腿的是老人的大儿子,他和两个孩子住在“二楼”,每天通过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天窗钻进去。老人含泪说:“我老伴去年去世了,他是被憋屈死的。老大的媳妇去年也跑了,她说受不了每天跟做贼似地往棚上爬,4个人住在上面,连转身都费劲儿。” 片段七:四家合用一厨房 一进邓传柱家是个厨房,厨具很规矩地分4堆儿放着,厨房往里是4扇颜色不同的门,都挂着门帘。记者说:“你家里挺大啊,还挺规整。”邓传柱却指了指右边的一扇门说:“那才是我家,其他是另外的3家。”原来,这几平方米的小屋是个“四合厨”———每天大家做饭只能按时间段分配,还算默契,基本上没发生过冲突。 阳光,夏天,鱼网,木船,雪人,滑冰板……在松花江边长大的邓传柱已经50多岁了,但每当回忆起童年时的这些片段,总会会心地笑起来。他说,在道外江边长大的孩子,对道外都有难舍的感情,要真让他离开这里,心里还挺难受。“大杂院的人总是相互照顾,4家用一个厨房,谁家做啥好吃的都拿出来分给大伙儿,搬家后这感觉就难找了。” 片段八:“建设者”四世同堂 于文化83岁了,比一些老房子还老,邻居们都知道他是果园小区的第一代建设者,这里早期的平房都留有老人的汗水。老人1959年来到果园小区居住。他回忆说:“这里原来是一片果树林,种的全是沙果树,果园小区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那时,没有多少房子,只零星有些人家。老人会做很多活儿,于是就干起了临时工,帮新来的人盖房子。” 提起那段日子,老人心里很矛盾:“不要说我是建设者,我盖了那么多的房子,只给自己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块地。”原来,老人现在四世同堂,全家9口人挤在30平方米的小屋里。 编后:家家户户的房子都那么局促,所有居民的心情都同样迫切,这就是我们身边的棚户区。我们不可能用一篇报道勾勒全市现存300多万平方米棚户区的全部状态,只希望能够籍此揭开以往我们并不了解、也未曾密切关注过的棚户区生活的一角,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这里与现代都市生活的反差,传达这里的居住者告别“蜗居”生活的渴望的声音。 见习记者 彭庆凯 李红霜 本报记者 张 磊 刘 韬 赵振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