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索引：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是那段惨痛历史的见证者。岁月如梭，他们正在不断地逝去。1984年，有关部门统计出南京当时发现的大屠杀幸存者有1700人，今年只剩下400余人。去年夏天，南农大的青年志愿者们在江宁区汤山镇湖山村调查时，找到了23位证人。今年清明前夕，当志愿者们再次前往湖山村时发现，不到9个月，23个证人中已有5人相继去世。几天前，大屠杀幸存者李秀英大病，子女们不得不借债给母亲看病的事情引起社会和政府部门的关注。随着调查的深入，记者发现李秀英现在的处境也是许多幸存者的生存写照：风烛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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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他们虽然清苦，但却依然有勇气和妄图否认历史的日本右翼分子抗争，他们的呐喊显得弥足珍贵，但她们的呐喊声还能持续多久呢？吕维先：为看病借了一万元钱

　　吕维先，男，71岁，家住南京市浦口区泰山镇。

　　1937年，日军来到泰山镇东门时，吕维先只有3岁。他回忆说：“那是阴历的11月，很冷，我和几个伙伴在离家不远的街上烤火。突然‘嘭’的一声，我不知道那是枪声，也没觉得疼，只记得身边有个大人说我满脸是血。”惊吓过后，吕维先开始感到钻心的疼痛，他隐约知道右眼中枪了。后来才明白，那是日本人开的枪，不幸的吕维先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右眼就失去了光明。

　　解放后，老人成了东风砖瓦厂的一名工人，1998年退休。就在这一年，老人唯一的儿子“小毛”死于肝癌。“小毛走了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拿工资，儿媳是农民，偶尔给私人打临工，老伴也一直都没有工作，孙子今年上五年级，成绩不好。”老人说：“每个月700块，够我们花了，就是不敢害病。”1999年，老人被查出患有肺结核，用了2万多元，花了近5年时间才完全治愈。老伴抹着泪说：“2万块有一半是向亲戚借的，都是自己人，也知道我们还不了的。”张春琴：每月只有百元生活费

　　现年90岁的张春琴喜欢谈起1937年的事情，“我和我丈夫很早就逃到了六合，躲了一个月才回来，回来以后我也不敢出门，每天躲在家里。”透过家里的窗户，23岁的张春琴看见日本兵在街上随意掠走姑娘，谁要阻拦就是一枪。“前面不远的那个店边上，原来就是个坟摊子，杀死了的人就用席子裹一裹扔到坟摊子上”。她和很多这个年纪的老人一样，从来没有工作过，20多年前，老伴先她而去，“我还能走动的时候，在附近的学校门口卖卖糖果、瓜子，每天能赚几块钱。”去年，老人摔了一跤，没有花钱去看病，现在只能借助拐杖行走，生意也做不起来了。老人说：“不敢去医院，一进去就是千把块。”老人并不宽裕的儿子每个月给她一百元，“我吃得不多，每个月15斤米，买几毛钱一斤的空心菜和茄子，够了。”儿子并非每天回家，大多数时候都是老人一个人生活，老人每天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自己拄着拐杖到街上走走。周玉发：“不愿带着历史进棺材！”

　　今年83岁的周玉发老人是上铁二公司的退休职工，自4岁来南京后，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南京浦口。1937年，16岁的周玉发亲历了南京大屠杀，他目睹了遭屠杀军民的尸体遍布街头的惨象，他的家也被日本兵烧光，一家人被迫到安徽讨饭逃难了一年多。周玉发老人现在住在浦口区一个低矮的平房里，因为至今没有成家，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太可怕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死人堆在自己身边。”在日本人到浦口前，周玉发一家逃到了农村，“躲了一段时间后，母亲让我回去看一看家里的情况，我就偷偷摸摸地回到了浦口。”但在回来后，周玉发发现家已经成了废墟，“两大间房子都被烧掉了”。更让周玉发永世不忘的是他家附近的情形，“那条河的桥上桥下、沟里路边都是死人，躺得到处都是，河边的一个厕所的化粪池里也被扔满了死人，有很多老百姓在中间。”老人估计，那个化粪池里大约有一百多具尸体。

　　老人现在也偶尔从广播中听到有关大屠杀的消息，“听说日本人不承认有过大屠杀，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了？”老人忧郁地说：“要不是你们找到我来谈这个事，我只能带着那些回忆进棺材了，可我不想！我想让更多人知道那段历史！”夏淑琴：“我们是全社会的！”

　　“12月13日……一位姓夏的先生跪在士兵们面前，恳求他们不要杀害其他居民，但他也遭到同样命运。先前抱着1岁的婴儿逃到客厅一张桌子下的夏太太，被日本兵从桌子下拖了出来，她的孩子被刺刀刺死，她的衣服被抢走，一个或几个士兵强奸了她……他们要强奸两个女孩时，祖母试图保护她们，立刻就被左轮手枪打死了。祖父去扶祖母，也遭杀害……后来大女孩被匕首刺死，小女孩也被刺死……后来，士兵们又用刺刀刺伤了也躲在房间里的夏太太的另一个七八岁的女儿。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受伤后爬进隔壁房间，那里躺着她母亲的尸体。她在那里同她没有受伤的4岁妹妹呆了14天（《拉贝日记》第629页）。年过七旬的夏淑琴就是《拉贝日记》中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和4岁的妹妹一起在家中亲眼目睹了7个亲人被日本兵凌辱、杀害，“躲在家里的14天，我们就靠家里的干粮活了下来，那是一坛子锅巴。”4天后，有人发现了藏在死人堆里的夏家姐妹。

　　作为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老人近年来一直积极投身于公益事业，她曾和多名幸存者一起到国外演讲：“我们是要把那段历史告诉全世界的人，让大家知道在南京曾经发生过这么悲惨、这么没有人道的事，特别是一些日本人还极力否认南京大屠杀，我一家7口人一下子全被杀死了！”说到这儿，老人眼角溢出了眼泪：“现在我一个人也会想，想起来除了害怕，就是气愤。”

　　夏淑琴也是刚知道李秀英病重入院的消息，“现在我也希望能有机会经常见到这些幸存者，想和他们多聊一聊，但可以聊的人越来越少了。”昨天下午，夏淑琴来到了鼓楼医院，见到了李秀英，她把头努力凑向李秀英：“老姐姐，我们这些幸存者只会越来越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因为我们是全社会的。”

　　作者：快报记者 言科 见习记者 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