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是老家县城工业局的一把手。说起来是个局，但实际上在岗的人员不足20人，加上近10名离退休人员。实行市场经济后，工业局实际上成了空架子。财政拨款的工资不足一半，因此老弟整天为局里的“正常运转”而犯难。
今年，我好几次去老弟家，却很难与他打上照面。五月的那次，又不见老弟，我问起时，当医生的弟媳面带愁容地说：“喝酒去了。”听到这里，我十分不解，对她说：“这喝
酒，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单位还有酒喝，说明它的效益还不错……”弟媳打断我道：“老哥，你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他这酒喝得挺艰难。前不久，局里临街的两间门面房也卖了。下一步，不知道他手上还有什么值钱的‘家产’可以变卖了。”
弟媳发了一顿牢骚，我颇多感叹。我们兄弟两人，我在省城捣鼓点小生意，而善于交际的老弟从政。原来以为他身为局长，天天有应酬，活得很潇洒，没想到有这么多难处。正这么想着，大院门外响起了小车喇叭声。弟媳条件反射般，轻叹了一口气说他回来了，接着，敏捷地站起身，疾步走了出去。果不其然，老弟在司机和弟媳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院子。弟媳照例一顿抱怨后，殷勤地收拾好床铺，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老弟“安顿”好了。
昏睡了整整一晚，老弟总算清醒了过来。第二天早上去他家时，他看上去神情疲惫，脸色蜡黄。喝了一杯浓茶，我们七聊八扯，又谈起了这喝酒的事。我让他少喝点，以免伤了身体。老弟无奈地摆摆头说：“哥，大家叫我酒局长，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谁不知道喝酒伤身体？上面来人检查工作，借钱也得喝顿酒。不然，我的这个局早就撤了；向私营老板讨点‘管理费’，你说不喝酒，不称兄道弟行不行？就是卖几间门面房，也得把有关部门请来喝酒，不然难弄出好价钱啊！”说完，老弟重重地干咳了几下，接着列举了很多喝酒的理由。
老弟说完，在我脑海里，原来那个充满活力，满怀志向的弟弟已经成了过去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日昏昏沉沉，喷着酒气，忙于应酬，四下求人的“酒”老弟。
刘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