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报报道】一场消费者和汽车厂商之间的较量。究竟是消费者太较真，还是汽车厂商在逃避责任？国内没有换车先例，汽车“三包”规定没有出台，这些能不能成为理由？

　　8月29日，北京市街头上演了“驴拉宝马”的一幕。当天上午8时许，在西四环路附近，3头黑色的毛驴被套上绳索，拉着一辆“宝马760i”在路上慢慢走着。车周围还跟着六七个人，他们手里举着白色的横幅，上面写有黑色大字：“顶级宝马质量问题谁来解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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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消费者讨说法”等。这一幕吸引了大批路人围观，毛驴拉着宝马才走了几分钟，就因为围观的路人太多而无法前行。直至约8时40分，110巡警赶到，这一幕才停止上演。

　　“驴拉宝马”的“导演”是上海沙砾广告公司的林杰。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之所以在北京街头用毛驴拉宝马，是由于不满宝马公司对待中国消费者的傲慢态度。

　　林杰告诉记者，自己一直都是宝马车的忠实拥趸，上一部车也是宝马。“我曾经一直对宝马车深信不疑，相信它的优良品质和完善的售后服务，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新宝马车“毛病越修越多”

　　2003年11月，林杰到哈尔滨谈生意，正好赶上哈尔滨汽车博览会，几个朋友便拉他去看车展。在车展上，他一看到宝马760i就动心了。宝马760i这款车至今都是市场上顶尖级别的高级轿车，作为宝马的旗舰产品，配备了世界上第一款采用直喷技术的12缸发动机和世界首创的6速自动变速箱。正是因为这种种的好处，加上这款车当时的价格为192万元，要比北京和上海等地便宜10来万元，林杰还考虑到公司的业务已经从上海拓展到北京，很有必要购买一部好车提升自身形象，便当即决定买一辆。

　　今年春节期间的一个深夜，林杰听到自己的宝马车在报警。他过去一看，车上的电脑的指示灯亮了，提示前机器盖没有盖好、安全带也有问题。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前机器盖盖得好好的，安全带也一切正常。可报警器还在响，他只好把报警系统关了。那一夜，他失眠了。“200多万元的东西就那么放在外面，怎么可能睡得着，”他说。

　　接下来的几天，这辆车半夜里总是在无干扰情况下自动报警，前机器盖感应器和安全带指示等同时也在报警。

　　林杰便将车送到宝马的代理商北京燕宝汽车服务有限公司进行维修。他说车当时是修好了，可只过了半个月，却出现了更多的毛病。他称，今年3月，车陆续出现“安全气囊功能、安全带紧张器和安全带拉力限定器故障”、“个别变速箱故障、变速箱失灵危险报警”、“变速箱挡位N故障”和行驶控制系统报警、安全系统报警、喇叭完全失灵、左右方向灯失灵、刹车间歇性失灵等共11项故障。

　　“宝马做广告时说体验驾驶乐趣，可我却常常在体验危险。”林杰告诉记者，他开那辆宝马曾几次因车突然出现故障而遭遇险情。有一次，他在开车时，突然之间刹车就失灵了，“当时刹车要踩到底才能勉强起一点作用，吓得我赶紧把车滑行到马路边，幸亏当时车速不快，也不在闹市区。”还有一次，他开车出门时，外面正下着大雨，开着开着，雨刮器突然开始“罢工”——不动了。“当时外面雨很大，我什么都看不见，又不敢在马路中间突然停车，就小心地向路边靠，但最后还是碰到了路边的杆子上，车身的漆皮都刮掉了。”林杰说，回想起那些惊险场面，再想到自己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实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再开估计就有生命危险了。”在电话中，他如是说。

　　从今年5月份起，林杰就开始和宝马公司售后服务部门进行交涉。“对方说不是车的硬件有问题，而是由于车上电脑没升级引起的故障，升了级就好了。但我认为肯定是车的硬件存在质量问题，对方的态度是要么就帮你再修一下，不修就拉倒。”

　　拖到7月份，宝马公司售后服务部门委托北京燕宝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对林杰的车做检测。林杰便向燕宝公司维修部门的一位经理提出要求，让他们写一份书面承诺，一次就把所有故障都修好。“但是他们不同意，只表示会按照两年保修的规定执行，维修后会不会出现问题不能保证。后来我就要求退车，他们还是不同意，最后我就提出换车，换‘宝马760i’之外任何一款性能比较稳定的车，再把差价补给我，但是他们还是不同意。”林杰说，面对这样的现状，他当时曾拒绝对车进行检测和维修。

　　最后，双方经过商量，林杰同意对车进行检查以找出问题，但他仍然不同意进行维修。“车拖出来时，却好了。难道他们没修过吗？如果真修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没过几天，故障又全出来了。”林杰说，“这一次，我的车已是完全瘫痪，彻底没法启动了。”

　　要用驴拉宝马到杭州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车停在一个临时停车场里，还找来两个人看车。这两个人一上白班，一上夜班，负责24小时看车。而他们每看一天车，林杰就要给两人各100元的看车费。到现在，看车人已经在车里睡了有一个月。

　　在这过程中，林杰多次和宝马公司售后服务部门联系。他说：“宝马公司的态度非常傲慢，我打过好多次电话，一开始还接，后来就说某某某出去开会了，要不就说不在，再后来发展成电话连接都不接了，这样子事情就没法解决了。”

　　“因为这件事耗费我太多精力了，而且耽误了我很多业务，想想就很烦。”林杰说，看着人家30多万元的车都开得好好的，觉得差距也太大了，心里很不平衡。而和宝马公司交涉又遭到冷遇，他一气之下，就决定想个办法来告诉中国的消费者，宝马公司在面对问题时，是多么傲慢，不负责任。

　　一开始，他准备请运输公司将宝马车从北京运到杭州去，因为车是从参加哈尔滨汽车博览会的杭州经销商处买的。运输公司提出每公里要收10元的运费，林杰觉得太贵了：“北京离杭州有1700公里，也就是要花1．7万元，不划算。”

　　一天，林杰在和公司几个员工谈起这事时，都不约而同想起武汉曾发生的砸奔驰车的事情。他们觉得那样做实在太过火，而且车没了，在处理问题时无法和宝马公司对质。大家一商量，就决定用毛驴把车拉到杭州去，找经销商“要个说法”。“拉完车后，我还能把毛驴卖掉。”林杰说。

　　于是，他到北京郊区的大兴花4500元买来3只毛驴。经过咨询他还得知，一般毛驴在零负重情况下的行走速度大约为6公里／小时，宝马760i型轿车自重为2225公斤，这样，3只毛驴拉着这辆车前进速度最多也就在4公里／小时左右。北京离杭州有1700公里，粗略计算，3只毛驴在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情况下，至少要走上425个小时才能到达杭州，也就是18天。“算上赶车人的休息时间，我准备请人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把车运到杭州。”林杰称，由于自己工作太忙，他目前正委托助手制定赶车的计划表，把赶车路线和在哪里歇脚吃饭，在哪里住店等都考虑进去，“这些都要花功夫研究，估计计划在一周内就能出来，到时我们就上路了。”他说，自己还准备请人打造一辆平板车，把宝马车放在上面，不然3只毛驴拉久了，肯定会吃不消。

　　说起8月29日那天在北京街头用毛驴拉车，林杰称，自己只是想先试拉一把，看看毛驴表现如何。于是，那天他就找来几个会赶驴的老乡，并且带上做好的横幅，到西四环路走一趟。“谁知只走了几分钟，就被人群包围，走不动了。”

　　对于采取毛驴拉宝马这种方式维权，林杰表示，在和对方交涉多次无果的情况下，自己只是想换一种更直接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对自己的行为负全部责任”。

　　宝马公司：在中国还没换车先例

　　对林杰的行为，宝马公司北京代表处公共关系部经理马庆生向记者表示：“可以理解，但感觉很遗憾！我们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和我们一起坐下来谈问题。”

　　他表示，根据维修记录，林杰2月份来时说安全带指示灯有显示，系统有问题。维修厂发现只要把安全带插好后，就正常了；3月9日他来时，只是换了一次机油，并没有提出其他要求；7月8日的记录则显示，林杰看到一些报警灯亮了。“我们在检测时发现电量不足，便换了电瓶，随后所有故障都没有了。至于他对媒体说的车窗玻璃摇下来后无法再摇上去等情况，我们现在没有机会进行检测，初步估计又是电量不足了。”马庆生很肯定地说，像这辆车常常出现电量不足的情况，他们之前还从来没有得到过类似信息。“估计车主经常在没有启动车的情况下，使用车上电器，耗电多了。”

　　但林杰却否认了这一推测。他告诉记者，自己一直在使用车，基本没有不启动情况下使用车上电器的情况。“既然车这么先进，其他各方面都有报警，怎么偏偏就是电量不足这一项，却就是不提醒我呢？”他同时还否认了“只要把安全带插好后，就正常了”的说法，他称自己就是把安全带系好了，指示灯仍然在报警。“我不可能傻到不试一下系好安全带后的情况，就去找对方要说法。”

　　对于林杰的反驳，马庆生表示，如果他不相信宝马公司方面的检测结果，希望他能向政府权威部门或一些科研单位提出申请，对车作个中立、客观的检测。“这样，我们也好谈下去。”

　　而对林杰指出的宝马公司售后服务部态度傲慢的问题，马庆生称，由于该部门的经理是外方人士，有时会去国外开会，下属向客户答复要等他回来后处理问题的情况有可能存在。“但工作人员不接客户的电话，不太可能，也许当时人不在电话旁边。”他向记者解释道。

　　马庆生还称，林杰向他们表明的态度是要就换车，否则免谈。但他态度坚决地对记者表示：“因为车没有出现整车质量重大问题，只是一些小的问题，我们不可能满足这一要求。”记者向林杰转达了宝马公司这一表态后，林杰很是气愤，在电话里连连反问：“刹车失灵等还不算重大问题吗？到底什么样才算整车重大质量问题呢？”

　　对于林杰的反驳，马经理听后，说：“对于他所说的刹车失灵等情况，由于我们还没有对车进行检测，不好下结论。应该在有了准确的检测报告后，才有可能谈到这个问题。”他告诉记者，宝马公司在国内还没有换车的先例。“国外情况，我不掌握。我们的原则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就对那个地方进行维修，然后那个地方的保修期顺延。如果只是某些地方出现问题，就要换车，那已经有了磨损的车怎么处理，损失又由谁来承担？”

　　汽车“三包”规定没出台是理由吗？

　　记者就此事请教了北京市汇泽专利事务所的赵大莹律师。为了求证宝马公司的态度，9月6日下午，赵大莹致电宝马公司售后服务部了解情况。她告诉记者，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对她说，购买了宝马车后，会有两年的包修期，但公司不会同意换车的要求。原因是目前国内现有的法律对这一问题还没有规定，汽车“三包”规定还未出台。

　　对宝马公司的这一说法，赵大莹表示“不敢苟同”，她说现在许多商家强调只有国家明确规定了或者双方约定必须实行“三包”的商品，消费者才能享受这一权利，实际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和《合同法》等法律早已把“三包”要求包括进去了。她举例说，如果消费者购买的某种食品不是国家明确规定实行“三包”的，而且消费者在购买时也没有和商家约定“三包”，“如果这个食品真的存在质量问题，却又不好‘维修’，商家能不退货吗？”

　　著名民法专家梁慧星也认同这一观点。他告诉记者，如果商品质量有问题，经营者又拒绝退换，就违反了《合同法》的有关规定。不过，他表示，消费者采取毛驴拉宝马的做法虽然不违法，但于事无济，还是应该将对方告到法院，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林杰对记者说，他肯定要采取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权益，但在这之前，还是打算用毛驴将宝马拉到杭州去。

　　本报记者　赵磊

　　(编辑　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