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精神分裂坠楼身亡 婚姻无效引发财产纠纷

　　上海市的杨林和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方军结婚不久后，方军在一次离家外出中坠楼身亡。杨林和婆婆王兰娣都认为此事应该由对方负责。而王兰娣随后又发现杨林生下的女孩竟然和方军没有血缘关系，因此王兰娣要求法院确认方军与杨林的婚姻关系无效。《今日说法》播出最新节目《断线的情缘》，以下是节目实录。

　　嘉宾 中华女子学院 李明舜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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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岁的王兰娣在上海已经生活很久了，她住在市区自己买的房子里尽管年近古稀，王兰娣一直有个心事，那就是她二儿子方军。方军大学毕业后成为上海师大附中的老师，但自从1990年开始，方军就患上精神分裂症，不得不长年在家休养。为了儿子早日康复，2000年初，王兰娣为以方军的名义在上海奉贤区买了一套商品房。然而，她没想到这套专供儿子养病的房子却带来一场官司和一大堆的麻烦。

　　最先开始，一位姓唐的阿姨知道方军的情况后便想给他介绍女朋友，希望以此可以缓解方军的病情。热心的唐阿姨是方军的邻居，她处处留心，没过多久还真碰到一个人选，这个人就是一直在上海打工的杨林。杨林是苏北人，在上海靠打零工为生，一直居无定所。杨林与方军年纪相仿，方军又是老师，而且还有房子，唐阿姨觉得杨林和方军是挺合适的一对。

　　不久，杨林见到了处于康复期间的方军和方军的母亲王兰娣。尽管她知道方军休病假是因为精神不好，但是在两个人的接触中，杨林没觉得方军有什么病，而且作为教师的方军各方面素质都不错，这让渴望安定生活的杨林十分满意。于是，几个星期后她就和方军同居了，并搬进方军两室一厅的房子里。

　　杨林的加入使这个家庭又有了生气，王兰娣也把照顾儿子的工作交给她。聪明的杨林不仅很快了解了方军的生活习惯，而且还利用这套房子临街的优势在门口卖起了旧家具，加上方军每月还可以领到800元的病假补贴，两个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眼见方军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王兰娣也离开儿子那儿搬回了市里的房子居住。从2001年到2003年初，杨林与方军生活在一起，但他们一直没领结婚证。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003年2月，有一天王兰娣接到杨林的电话。杨林说她怀孕了，这倒是王兰娣没想到的。她本来只希望杨林照顾儿子的生活，并没有抱孙子的打算。

　　杨林把怀孕的消息告诉王兰娣，她以为王兰娣会很高兴，但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这使两人的关系变得紧张。就在这个时候，方军的病又复发了。很快，方军发病被送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北桥分院治疗，从那开始，王兰娣与杨林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杨林认王兰娣向她隐瞒了方军的病史。

　　王兰娣却说她对方军的病解释得很清楚，是杨林自己没在意。尽管那时的杨林几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她还是经常探望住院的方军。眼见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杨林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就在杨林矛盾时，王兰娣提出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并做出承诺说，如果杨林和方军结婚，作为婆婆，王兰娣可以借给他们10万元钱。

　　2003年月10日1日，新的《婚姻法》取消了强制性婚检，王兰娣经过担保，将还未治愈的方军从医院接回家。几天后，病中的方军就与杨林领取了鲜红的结婚证。就在方军和杨林拿到结婚证的第10天，他们的女儿出生了，笼罩在这个家庭的阴霾似乎烟消云散，甚至在杨林生产时，年过花甲的王兰娣一直陪护在她的身边。

　　然而就在孩子3个月大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再次让婆媳间产生矛盾。一天，王兰娣来到儿子家，发现方军竟然睡在地上。当时王兰娣就心疼地掉下眼泪。她认为媳妇自从生完孩子后，就对生病的方军照顾不周了。而杨林满腹委屈，她认为自己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看有病的方军，不可能面面俱到。婆媳间的关系变得紧张，犯病的方军也一直没有住院治疗。

　　在2004年4月21日，方军拿着偷偷办理的出境护照离开了家。9天后，深圳警方打来电话，方军在深圳某处坠楼身亡。突然的变故使王兰娣和杨林的关系雪上加霜。杨林认为这一切都是婆婆王兰娣一手造成的。原来，公民办出入境手续需要身份证、户口簿等证件才能申办，杨林认为是因为婆婆把户口簿交给方军，才造成了方军的外出和死亡。而王兰娣却说杨林应该对方军的死负责，因为方军的出走是杨林诱导的结果。她说杨林曾经在电话里劝告自己让方军外出散散心，自己才将户口本给了儿子让他走出了家门。

　　婆媳在方军办理护照的问题上争执不休，就在为方军办理后事没多久，王兰娣找到上海奉贤区法院，她以儿子方军一直患有精神分裂症为理由，要求法院确认方军与杨林的婚姻关系无效。

　　主持人：按照法律规定，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可以结婚吗？

　　李明舜：《婚姻法》在禁止结婚的条件里面列举了两种，一种是近亲属之间禁止结婚，还有一种是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精神病属于医学上认为不应该结婚的疾病。当然精神病人有很多种，如果是间歇性的，他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结婚，他的婚姻是有效的。

　　而本案中他是在精神病发作期间结婚，男方是没有任何行为能力，他的婚姻当然是无效的。

　　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该结婚的疾病而结婚，既和对方的人身安全有关，也和后代的人身利益有关。有的精神病人在发作期间把自己的孩子或者很亲近的人给予致命的伤害，但是他又不能负责任，所以我们的法律尽最大的可能保护当事人的个人的权利。但同时任何的规范都必须要和这个国家的伦理道德相适应，又要维护社会关系的稳定和社会秩序。

　　主持人：但是方军的母亲突然出来提出婚姻无效，要求解除他们这段婚姻，可以吗？谁有权利来申请呢？

　　李明舜：根据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主体，对于这种情况，按照我们国家最高人民法院的

　　司法解释，当事人可以申请，与这个患者共同生活的近亲属也是可以提出申请的。另外，必须是在他死亡之后的一年之内提出申请，如果超过了一年也不能再进行申请。

　　对于刚刚丧夫，又带着孩子的杨林来说，王兰娣的起诉是个巨大的打击。杨林的遭遇很快传遍了整个小区，包括介绍人唐阿姨在内的很多邻居都觉得，方军夫妇俩人品都不错，而且杨林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方军的生活，方军一死，婆婆就把媳妇和孙女推出门外是很不道德的。

　　面对很多人的谴责，王兰娣心里也有苦衷。她告诉记者，之所以到法院打官司是因为儿媳的不忠。因为自从小孙女生下后，传在王兰娣耳边的闲话就没断过，有人甚至暗示说这个孩子可能不是方军的。邻居的话加深了王兰娣的疑问，于是王兰娣在为儿子办理后事的时候，瞒着杨林为儿子和孙女做了DNA亲子鉴定，得出的结果是方军与小孙女之间无血缘关系。这让王兰娣气愤不已。

　　婆婆做的鉴定让杨林感到尴尬，她对记者说，婆婆的做法是对她人格上的侮辱，她说婆婆做鉴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独占房产。对于这份婆媳争执的亲子鉴定，受理此案的奉贤区法院认为，这个鉴定与判定方军与杨林婚姻关系是否有效没有关系。2004年8月10日，法院根据死者方军在婚前患有精神分裂病，婚后不能治愈的这两个条件，判决方军和杨林的婚姻无效。

　　得到这个判决，杨林告诉我们王兰娣在明知道儿子不能结婚生子的情况下还让他结婚，这等于欺骗了自己。而王兰娣却认为，儿子死了，小孙女又不是自己，她这个婆婆才是受害者。可是杨林还是坚持住在自己为儿子买的那套房子里。法院解除了方军与杨林的婚姻关系，但是没有涉及财产分配和抚养孩子的问题，所以杨林和王兰娣都认为自己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他们的争执还在进行着。

　　主持人：现在法院宣告婚姻无效，这是不是意味着杨林已经和方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明舜：比如说孩子的问题、房子的问题、财产的问题，这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婚姻无效对他们的影响是，他们夫妻身份不存在了，但是杨林和方军共同生活期间的共同财产可以进行分割。另外，作为方军生前对他进行照料的人，按照《继承法》她也可以分得适当的财产，即使是方军个人的遗产，杨林也可以分得一部分。

　　这个孩子如果她是方军的女儿，不管是婚姻有效还是无效都不影响遗产的继承，因为在我们国家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的权利义务是一样的。假如这个孩子不是方军的女儿，她就和方军没有了任何关系，她无权来继承方军的遗产。

　　主持人：杨林和方军结婚的时候正好赶上新的婚姻登记条例刚刚颁布实施，在新的条例里面说，以后婚检可以不再强制了。其实有人专门地隐瞒自己的病情，类似于方军和杨林这种情况在我们的现实生活当中也经常出现，而且在我们节目当中也做过报道。类似的事情说明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婚姻当然是尊重双方的选择，但是婚姻仍然受到法律的调整。感谢您收看今天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