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任鸟飞

　　那天傍晚，我在湖滨南站接到了风尘仆仆的筱君，她一个人，居然带着七件大行李，逃难一样到厦门来投奔我。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那可怜的小屋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从门口到床，要跨过七件大行李。

　　那阵我正被一段无望的感情折磨着，工作也不顺利，整个人昏天黑地，暗淡无光，挫败感占领着我，根本没有伤春怨秋的心情。倒是筱君，没心没肺地狂睡三天，醒来后又是活 蹦乱跳的一条好汉。周末逼着我带她出去购物，ＳＭ城市广场、中山路、厦大海滩、环岛路一站站行来，站在宁静的鼓浪屿上，她快乐地叫着：“哇！厦门好美啊，好干净啊！”“空气这么湿润，好养皮肤啊！”“街上的ＴＡＸＩ都是桑塔纳哦！”“爱死这片纯净的海了，我要留下来生活！”完全不理睬我的心如死灰。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天我去上班，筱君或者猫在网吧，疯狂下载招聘信息；或者打扮得花枝招展，包包里塞张地图，满大街地去面试。晚上，两个小女人像学生时代那样，蜷缩在床上，吃着好辛苦才买到的怪味胡豆，黑着灯，整宿整宿地说着将来所期冀的生活、男人、还有时尚标签，把学校里那些人和事，那些流走了的岁月里面沉淀下来的印记，不厌其烦地从记忆里又拎出来好好放映一番。

　　那天，筱君找到了工作和住处，像她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似的又离开了我的生活。在她快乐又夸张的“再见”声里，我回到小屋，一下空荡起来的空间里，几缕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照着尘埃在空气中的舞蹈，失落感措手不及地袭击了我。

　　一段时间后，我终于结束那段鸡肋般的感情，决定离开厦门去上海，去那个空气中都氤氲着浮华和奢糜气息的城市，过自己一直想过的生活。发消息给筱君，她回说“一切顺利，到那儿给我电话。”没说要来送我，我没有怪她。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喜聚不喜散，更应付不来那种“执手相看泪眼”的酸场面。但在朋友有新选择的时候，我们会祝福对方。

　　于是这次轮到我了，辞职、跟在厦门交下的“损友”告别、退房子、打包行李、定车票、在上海找地方落脚、找工作、面试……欢天喜地、怒气冲天、异想天开、热火朝天，喜怒哀乐忽然间分外鲜明，各种色彩都饱和到极致，在大脑皮层刻下斑斓的烙印。

　　现在我己经在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而且，也开始有人给我送花，下班时也会有人约我去吃饭，学生时代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的自信感也回来了。很庆幸，我在上海过得比在厦门好，正如同筱君在厦门比在福州过得好一样，也许鼓起勇气去改变了的生活，原本应该如此。古人早说过“树挪死，人挪活。”我又开始相信古人。

　　当年《新周刊》总结说我们是飘一代，不安于现状，不固定居住地，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在各个城市间游走。妈妈看到我打来的陌生电话号码，总是说：“丫头，你又乱跑到哪儿去了？女孩子一直跑来跑去不好！”

　　我笑逐颜开地告诉她：“谁让爸爸给我起了个带‘羽’字旁的名字呢？长了翅膀的鸟儿总是要到处飞翔的！”（来源：金璎珞（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