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大女生深山研究野象续:中秋节最希望能吃到苹果(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27日11:50 青岛新闻网

　　为了观察大象，有时候不得不在河塘边吃饭。国艳莉／供图 (图片来源：北京娱乐信报)

　　为了研究亚洲象，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二年级女研究生国艳莉独自居住在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至今已整整1年。9月22日至9月25日，晨报记者在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参加亚洲象栖息地样线调查时，跟随这位北师大女生来到她所居住的野象谷，听她讲述自己“独居森林、深山寻象”的非常生活。

　　中秋节———最大的愿望是吃到苹果

　　记者：为什么最后选择做野外定点研究呢？

　　国艳莉（提高语调）：很多人都认为，在森林里研究亚洲象很苦，可那是他们的想法。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机会。要不是我导师申请了一个研究亚洲象的项目，我根本没机会从事这样的野外研究。当初我是毫不犹豫地来到野象谷的。

　　出现在记者眼前的国艳莉，黝黑的皮肤略显粗糙，马尾辫很随意地扎起，一双解放鞋，一身迷彩装，她指着紧束着脚踝的裤管，“纯粹心理安慰，其实蚂蝗照样能钻进去吸血。”这个内蒙古姑娘现在爱用云南当地语调说话，一开口又快又直。要不是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和她充满逻辑性的严谨回答，你不敢相信她竟是一位来自北京的女研究生。

　　这是国艳莉的树屋：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中，紧挨着河边，1间用竹子编成的小屋高高地架在树上，离地足有5米。由于潮湿，竹屋外墙面已经开始发霉，并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快爬上小屋时，屋沿上吐丝悬挂着两条花花绿绿的毛毛虫，让人害怕……整整1年，国艳莉就待在这个5平方米左右的小树屋，以此为家。

　　为了研究亚洲象，2003年9月17日，刚读硕士研究生二年级的国艳莉从北京来到了西双版纳。

　　野象谷，即三岔河自然保护区，三岔河是硝塘（含盐分的水塘），亚洲象经常来这里饮水。最终，国艳莉将这片原始森林作为自己的目的地，对亚洲象进行行为观察与个体鉴别。

　　国艳莉的父母并不知道这1年来，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居住在原始森林中观察亚洲象。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在西双版纳的县城研究亚洲象，而且有好几个同学相伴。在每个月与父母一到两次的通话中，国艳莉始终笑着给父母报平安。

　　谈到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国艳莉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很好看。“中秋节，我最大的愿望是能吃到一个大苹果。”此时对于国艳莉而言，能吃上苹果就是莫大的幸福。

　　潮湿的生活———裤子里有一窝小老鼠

　　记者：如果当初就知道要过这样的生活，你还会来吗？

　　国艳莉：我一直相信“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在城市里，你会对很多东西都很在意，比如考虑这个东西卫不卫生，但是来了这里，你自然而然地就会大大降低生活的水准。1年来，我就喝三岔河里的水，河水很浑浊，就让它先沉淀得干净点再喝。习惯了就好。

　　但是，在原始森林中的1年时间，国艳莉过得并不容易。

　　独自一人居住在原始森林中，连当地的西双版纳人都觉得害怕，更何况是从大城市来的一个女学生。最初，国艳莉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特别是一到晚上，偌大的森林出奇地安静，周围又漆黑一片，国艳莉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黑乎乎地，总觉得哪个地方忽然要钻出个什么东西来。有时候，野象谷也会来人，这时就会担心，这些陌生的人对你会有什么企图。”

　　还有毛毛虫、蚂蝗、蛇、密密麻麻的蚊子，以及最惹国艳莉讨厌的老鼠。一个月前，国艳莉刚想穿上自己的迷彩裤，却发现沉甸甸的，仔细一看，在裤管上半截发现一窝刚生下来的小老鼠，粉嫩的皮肤还没长毛，整整5只。“每天晚上都听到老鼠在床下‘吱吱’地叫，敲敲床沿它就安静一会儿，书和衣服都被它咬烂了，没想到竟在我的裤子里生了窝小老鼠。”

　　最让这个北方女孩无法适应的还是西双版纳的潮湿。由于是热带雨林气候，野象谷非常潮湿，每天白天国艳莉必须打开电热毯，保持自己床褥的干燥，否则晚上根本没法睡。衣服发霉更是常有的事，国艳莉只能把衣服套在马甲袋里，又把马甲袋塞在包里。但即使这样，很多衣服还是发霉。每年5月到8月的雨季很让国艳莉头疼，在这段时间内，野象谷几乎天天下雨，树屋又湿又霉，被套每天都湿漉漉的，就像是被洒了一层水。“这里的温度不低，但是湿，20℃的时候，当地人还穿短袖，我已经穿毛衣了。”

　　重回北京———努力适应城市

　　记者：你挺过来了？

　　国艳莉：是的。我觉得自己一年来坚强了很多。这样的寂寞我都能忍受，我想没有什么是我做不成的。

　　为了完成硕士论文，国艳莉离开了北京来到野象谷；为了完成毕业论文，国艳莉将在今年10月中旬离开野象谷回到北京。

　　谈到回北京，国艳莉的声音低了下来，“我还得努力去适应城市生活。”

　　在野象谷的后半年，每个月进一次城，国艳莉已很不乐意，“城里太吵，空气太脏。要是回到北京，肯定更受不了。”国艳莉还害怕和朋友没有共同语言，“要说最新的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最近的歌星就是孙燕姿还有羽泉。”

　　上次春节回北京，国艳莉已经开始感受到这一切，“我特想给朋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国艳莉把自己的头发去烫了个大卷。可是朋友看到她就开始笑她：“你怎么那么土啊，穿个大衣，还卷个大卷，真像个30多岁的中年妇女。”一番话说得国艳莉马上又把头发给拉直了。

　　但是北京是一定要回的。国艳莉将在导师的指导下，完成自己的硕士论文，“我会将这1年对亚洲象的观察所得写成论文，主要是对亚洲象的行为观察与个体鉴别。同时，在勐养地区，我看到了100多头象，其中有4头是幼象，这对于4年才生一头小象的亚洲象而言，说明勐养地区的亚洲象处在种群发展期。”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国艳莉不止一次地说，“我一定要再回到野象谷。这1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1年。”

　　情人节———和大象一起过

　　记者：在你毫不犹豫地做决定时，对你所要经历的一切有思想准备吗？

　　国艳莉（笑）：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一个人会住原始森林。因为之前我查过野象谷的资料，知道这里会有游人，就想也该有一幢3层楼的旅馆，我住其中一间，没象的时候看看电视，有象的时候就和大伙一起跑出去看看象，也没有危险。

　　在野象谷，一个人的日子，国艳莉没有过节概念。

　　今年2月14日，要不是朋友发消息，国艳莉根本就忘了那天是情人节。但是让国艳莉高兴的是，那晚的情人节是大象陪她一起度过的，“那天晚上大象来了，还‘忽啦忽啦’来了一片，可把我乐坏了。那次情人节，我过得特别开心。”

　　国艳莉有过看象时被蚂蝗叮咬流血的经历，有过想接近大象又充满惊恐的经历，还有过被激怒的大象追着跑的经历……但随着看象次数一次次增加，国艳莉对象群的行为习性有了更深的了解，象群对于这个经常出现的女学生也渐渐“熟视无睹”。如今，国艳莉观察大象时，只离开2到3米的距离，这对于有攻击性的野象而言，给国艳莉的绝对是“特殊待遇”。同样研究亚洲象的北师大学生朱文庆，听说自己的师姐能和野象离那么近，啧啧羡慕不已。

　　有一次，国艳莉就在3米左右的距离观察野象，这时一个游客悄悄地走到国艳莉的旁边，正在喝水的大象马上警觉起来，立即翘起尾巴竖起耳朵朝游客攻击，吓得游客落荒而逃。

　　至今，国艳莉已在野象谷看到过整整100多头大象，对于她而言，每一头大象都是有灵性的。“只有一根左象牙的野象，我叫它‘左独’，‘左独’是公象，经常独来独往。它可威风了，简直是个大人物，跑到哪里，哪里就数它最大。只是它现在太老了，估计过几年就要死了。”国艳莉的语调很悲伤。

　　孤独———过了极限就好了

　　记者：对孤独有没有心理准备？

　　国艳莉：有。但我经常会换角度看问题。我告诉自己，一个人在野象谷不也很好吗，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在这里生活的。在这里，可以好好地享受大自然的宁静。而且我总是给自己打气，明天大象就会来了。

　　一般每隔30多天，国艳莉就进城一次，采购食物和生活用品。其余时间，国艳莉独自在野象谷度过。“90%的时间我都觉得孤独、无聊。”国艳莉坦言。在野象谷，亚洲象是国艳莉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精神支柱。国艳莉每天都念叨着，“象啊，快快出来呀！”但是，有时亚洲象一个月都不会来野象谷一次。去年12月、今年1月，亚洲象一次都没来野象谷，国艳莉几乎崩溃了。

　　孤独、难过又找不到人倾诉的时候，国艳莉就会痛快地哭上一场；有时，就用手敲打自己小树屋的墙壁，大喊“我受不了这个地方，我要回家！”发泄完之后，国艳莉依然孤独地在野象谷等候她的亚洲象。“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到了极限。就像爬山，你会觉得很累，不想再挪动一步。但是，过了这个极限点，就好了。”

　　由于过于寂寞，对于国艳莉来说，在野象谷看蜘蛛织网捕飞蛾也成了一种乐趣，“我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看，很有意思，时间也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