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儿

　　阿颜跟记者说起单身母亲的苦楚，说的更多的是孩子。别人总喜欢夸自己孩子这样那样的长处，阿颜说的多是孩子给她带来的烦恼。

　　3岁孩子的心愿

　　如果一个孩子失去了纯真，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苦难让我的孩子过早地品尝了生活 的苦味，也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单亲家庭里的问题孩子，可在我眼里，他虽然有些偏激，却是个懂事的孩子。

　　儿子两岁那年的一个早上，他父亲吃完早餐上工地，就永远没有回来。事故太突然了，我呼天抢地，还是唤不回死不瞑目的丈夫。

　　也是从那天起，孩子好像突然懂事了许多。他不再闹着让我买零食。有一天，他竟得意洋洋地拿回来一块糖果，我问他从哪来的？他很委屈地说：阿姨给的。事后我才知道，儿子见人家在吃东西，就过去跟她说：阿姨，你真漂亮！从小他就学会了如何讨人喜欢。人家看他乖，手里有什么，就顺手给他吃。

　　为了生活，我得坚持去上班。可孩子没人看管，无奈之下，我腾出一间空房，把孩子反锁在里面。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妈妈，侬侬乖！妈妈不生气……”孩子的哭声像把尖刀，剐得我骨头都痛了，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我不忍心多看这种场面，飞快地逃下楼。

　　下班后，我几乎是跑步回家，急切地想早点看到孩子，孩子早已哭累了，趴在地上睡着了。那是怎样的情形：眼皮红肿，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尿湿了一身，大便还在裤裆里，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孩子被我的哭声吵醒了，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抹去我的泪水，说：“侬侬乖，妈妈不哭……”

　　在现实和生活面前，孩子从小就学会了保护自己。只要有人想欺负他，不管对方是不是比他大，比他高，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先发制人。两岁半，为了和小伙伴争半块饼干，被打掉了一颗门牙。

　　3岁生日时，我破例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切蛋糕前，我让他许个愿。我问他许的什么愿？他说：“我希望以后妈妈上班时，别再把我关起来。”

　　这就是一个3岁孩子的心愿！我切糕蛋的手停在半空中，泪水在眼里打转。见情形不对，懂事的孩子立刻说：“妈妈，你不放心，就把我再关起来，我保证以后不哭了！”

　　儿子帮我要账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从容的时间来关心他。他经常一个人出去玩，玩累了就自己回来。当然身上隔三差五的会有些小伤，问他，他都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也从不叫一声痛。

　　我开始做建材生意，忙得更没时间照管孩子。孩子就在这样的情形中一天天长大，转眼就上一年级了。

　　生意上总有收不回的账。几千块在别人眼里，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我来说，是我大半年的工资收入。而且孩子上学要钱，我不得不带着孩子去要账，希望对方能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把钱付给我。哪想对方不仅不给钱，还嬉皮笑脸地对孩子说：“叫我爸爸！马上给你一百块！”

　　我被气得脸都青了。孩子却天真问：“真的？你说话算数？”

　　得到肯定后孩子真的叫了。那人得了“便宜”后笑得不亦乐乎。

　　“拿钱来！”孩子毫不犹豫地说。儿子接过钱，突然在那人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儿子怒目圆睁：“你才是。”气愤不已的我鬼嚎着：“把钱还给人家！”他急得大哭起来：“不行，这是我挣的，凭什么还他？”我气得使劲地猛打他的屁股，他一声也没哭。任我怎么打骂，还是把钱攥得紧紧地。摸着那张浸透着孩子汗水和泪水的钱，用我的尊严换来的钱。我欲哭无泪。是我错了，我不该让孩子同我一起承担生活的痛苦，不该过早地让孩子尝到世间冷暖。从此我再也没有让孩子插手钱的事。

　　经常闯祸的孩子

　　然而孩子的变化也令我担心不已。他不愿相信别人，对人容易产生敌意，又爱争强好胜。就因为同学开了个玩笑，把他的新课本藏了起来，他跟人打架，用石头砸破了同学的头，我付了500块钱医药费，向家长道歉后才算了事。

　　没想到，不出10天，他又闯祸了。

　　“他用铅笔的笔尖刺伤了同桌。虽然伤得不重，但问题的严重性不容忽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点教养也没有。简直令学校太失望了。”校长办公室里，校长板着脸孔厉声斥责。受伤的孩子家长也数落：“要是我女儿毁容了，我要上法庭去告你们！什么人哪，这么小就撒野，将来怎么得了……”孩子搭拉着脑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孩子领回家。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我的笔尖上。”孩子的解释，让我稍稍安心。

　　“开学不到一个月，你已是第二次惹祸。学校已发出警告，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就得转学。”没有一声责骂，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事情的后果。

　　孩子默不作声，像是听懂了我话，又像是听不懂。我真不知用什么办法能把他教育好。我想到要是能找个“另一半”，情况会好得多。我作过尝试，可以说也跟人家谈过，开始彼此的感觉都挺好，一到谈婚论家，人家就嫌我“戴了卡”，我就会知趣地和对方分手。生意一忙起来，也就把这碴事给淡忘了。

　　儿子有一天对我说：“妈妈，干脆我不读书了，我帮你做生意。”

　　我对儿子讲：“你要是不读书，妈妈做什么都没意思了，你懂吗？”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让我不知再说什么好。

　　作者：叶海声

　　（来源：南国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