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转乾坤 女律师帮凶手摆脱“杀人辱尸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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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千夫所指的惯犯，拥有劣迹斑斑的过去；一个是20岁的花季少女，在家中被人残忍杀害，并遭到奸尸……所有人都认为，这名惯犯就是惨案的制造者。大连市法律援助中心的杨玉红律师介入案件后，却发现疑点重重。杀人嫌犯是被处以极刑，还是无罪释放？坚持法律精神，最终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惨案 花季少女家中遇毒手

　　1996年6月的一天，炙热的天气已经开始，这一天对于大连市中山区中南路上的一户人家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一楼的饭店像往常一样开始了营业前的忙碌；二楼阁楼上，大学放假回家的女儿小优睡着懒觉。

　　这平静的一切，在母亲推开小优的房门那一刻被彻底终结。

　　“小优，快起来吃饭吧，太阳都要照屁股了。”妈妈边嘟囔着，边一步步靠近二楼虚掩的小优的房门。而房间里并没有少女的身影，椅子被放倒在地中央，床上的被褥异常地凌乱，上面还有零星的血迹……房间里的情景让母亲惊呆了，不祥的预感传遍了全身。

　　小优的失踪让家人感到担心，父母开始焦急地寻找女儿。一个小时后，人们在二楼储藏室的货柜中终于找到了小优。然而，小优已经是一具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小优被发现时，赤裸着下身，圆睁着双眼，脖子上一道青紫的痕迹格外刺眼。

　　事后的法医鉴定表明：小优是被人勒死的，并且嗣后其尸体遭到了奸淫。

　　一个女大学生，生命在最灿烂的年纪陨落，凶手令人发指的行径，使得案件刚一发生就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侦查 惯犯拥有最大嫌疑

　　为了寻找犯罪嫌疑人，小优的父母在脑海里一遍遍搜索着，一个身影进入了他们的脑海：葛庆权，一个曾在他家饭店里帮厨的山西打工仔。

　　葛庆权与小优一家有着一定的亲戚关系，他因为抢劫罪被判入狱，刚刚刑满释放就来到大连投靠到小优家。然而，葛庆权的所作所为，很快就引起了小优一家的反感。

　　三天一小祸，五天一大祸的葛庆权酗酒、赌博、嫖娼、闹事……医院和公安局是葛庆权在大连期间最常去的两个地方。没过3个月，葛庆权就被撵了出去。

　　这让葛庆权怀恨在心，去饭店索要工钱，借机骚扰，成了他的常用伎俩。“我根本就不拖欠他工钱，他每次与人打架，惹祸后都是我花的钱，这些都比他的实际工资高，怎么还管我要工资呢？”老板拒绝了他的要求，因此，葛庆权扬言“要他们家好看”。

　　“肯定是他干的！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我们肯定不能毫无察觉。”就这样，小优父母的怀疑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但是，由于此案的有效证据较少，直到1999年9月21日，葛庆权才因涉嫌故意杀人和侮辱尸体两项罪名被大连市公安局中山分局依法逮捕，2003年7月2日，才由大连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然而，更为戏剧性的一幕是，在公安机关依法对其进行正式逮捕时，葛庆权因为抢劫罪正在江苏监狱内服刑。

　　援助 带给疑凶一丝希望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杀害女孩的凶手”葛庆权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抱有这一想法的，也包括刚刚接手这个案子的大连市法律援助中心杨玉红律师。由于没有钱请律师，根据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向大连市法律援助中心发出的指定辩护函，杨玉红成了为葛庆权刑事犯罪辩护的代理律师。

　　“看完卷宗时，我就和其他的律师开玩笑，这案子还有什么好辩的啊，这样连自己的远房侄女都不放过的人，还能算人吗？”令人震惊的犯罪事实，让杨律师感到愤怒，但是，一个律师的职业道德还是让杨律师选择了静下心仔细地翻阅卷宗，“在法院宣判前，每个犯罪嫌疑人都是无罪的，我不能因为先入为主的个人感情影响了我的判断，冤枉任何一个人。”杨律师悄悄地提醒着自己。

　　通过阅卷，几个细微的环节引起了杨律师的注意。“在被告人所作的8次供述中，前几次都是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然而，在后几次，这样明确的认罪表述不见了，都是一些很模糊的认定，没承认也没否认。而且，在卷宗里，除了几份被告人的询问笔录外，大多是一些与本案无关的相关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被告人正是本案行凶人的证据根本没有！”

　　除此之外，杨律师还发现，被告人在接受讯问时，言语的组织能力、前后的逻辑性都非常强，而这又与被告人打工仔的身份有着很大的落差。“我当时感觉，这个案子在卷宗之外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情况。”一丝疑惑漫上了杨律师的心田。

　　解答这些疑问，会见被告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杨律师就是带着这些疑问第一次会见了葛庆权。“没想到第一次会面，他就很出乎我的意料。”让杨律师感到意外的是，葛庆权没有急着表白或承认什么，而是先观察起了杨律师，并且提出要先回答他的几个问题，然后才能配合律师。

　　葛庆权询问了什么是法律援助，并且询问杨律师是否能替他说话。“我不是替你说话，我是为事实说话，为法律说话。”在得到了杨律师的回答后，葛庆权这才放心地接受律师的询问。然而对于案子本身，面对杨律师的询问，葛庆权第一次开口说出了一个与任何一次供诉都不一样的事实。

　　“葛庆权说他案发时不在现场，而是已经跟小优的父亲请了假去医院打吊瓶。并且是和一个河南的民工一起去的。”但是，当杨律师进一步询问时才发现，几乎不可能找到证明葛庆权所说话的证据。“那个河南民工只是当时和他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现在根本就无法找到；去的医院也是一个私人诊所，根本回忆不起来在哪。”

　　是相信葛庆权“事发时不在现场”的说法，还是相信公诉机关的调查结论？这个问题摆在了杨律师面前。“我只相信事实，相信证据和法律。”杨律师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也正是在这次会见中，杨律师有了自己一个惊人的发现，“葛庆权的语言组织以及逻辑思维能力非常强，而且属于有心计的人，很少冲动。”同时，杨玉红心里清楚，对葛庆权有利的证据简直是少之又少，为他进行的辩护一定异常艰难。

　　通过对卷宗的仔细研究，对法律关系的深刻透析，以及对事实的独特判断，此时的杨律师已经形成一个自己的辩护意见。

　　庭审 为杀人疑凶作无罪辩护

　　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公诉方排出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庞大队伍。除了两名公诉人、两名被害人家属外，公安机关也派出了自己的警员，其中还包括两名DNA专家。“根据以往的惯例，公安机关很少派人出庭，更别说是还派出两名DNA检验专家，这说明公诉方一定还有重大证据将在法庭上直接出示。”杨律师心里明白，这份重大证据无疑将直接影响案件的判决结果。

　　庭审中，公诉方宣读了多份证据，有证人证言证明葛庆权有喝酒闹事的事实；有被害人的死亡原因证明；有公安机关出具的葛庆权以往犯罪事实的证明材料……然而，在这些材料中，均没有一份直接证明葛庆权就是案件凶手的直接证据。杨律师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辩护意见。

　　这时，公安机关的两名 D NA专家开始宣读的DNA检验报告，公诉方以及杨律师明白，这份证据无疑将是整个证据链条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它的结论如何将直接影响着葛庆权有罪与否。“根据对被害人身体内残留的精液与犯罪嫌疑人进行比对……”一大串技术术语之后的停顿，法庭内的气氛几近凝固。“双方血型不一致。”结论一出，杨律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辩护意见最终会被采纳。

　　杨律师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替葛庆权作无罪辩护。她提出，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不轻信口供。因此本案中无论被告人葛庆权认罪与否，他的供述只是本案证据中的一种，而目前公诉机关出示的全部证据对认定被告人犯罪而言，还远不能认为是确实、充分的。在公诉人向法庭出示的各种证据中，没有能够直接证明被告人杀人和侮辱尸体的证明，而且证据之间还存在明显的无法排除的矛盾。杨律师强调，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应当按照我国刑法关于疑罪从无的原则，宣告被告人无罪。

　　判决 法律成为最大赢家

　　“在这样重大的案件中作无罪辩护，实际上是个冒险的行为，但是我坚信法律是以证据为准绳，而不能以个人的情感为依据。”杨律师的“冒险”，最终得到了胜利，2003年10月14日，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判决宣告，被告人葛庆权无罪，驳回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诉讼请求的判决。

　　至此，一起被告人极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的案件，通过法律援助律师的介入，被最终扭转乾坤。

　　面对这份判决，许多人都感到“失望”，这其中也包括审理此案的法官。“他们曾在私下和我说，他们个人都认为葛庆权是这起案件最大的嫌疑人，在感情上很难接受他被无罪释放的事实。”杨律师说到这，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但是，同样是面对这样一份判决，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希望。如果没有法律援助律师的介入，如果没有公安、检察机关认真负责的态度；如果没有法院坚持以法律为准绳的精神，只要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没有很好地把关，那么葛庆权今天能够如何将是个疑问。

　　正像杨玉红律师所说：此案本身很好地体现了法律援助的精神———保障人权，维护司法公正！

　　此案也被评为辽宁省法律援助十大精品案件之一，现正在向司法部申报。（来源：北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