镉感染民工：他们还在欺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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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渝民工广东镉中毒事件”追踪

　　四川、重庆、湖北等地大量民工在广东惠州不同程度遭遇镉感染一事经媒体披露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那么，民工们是如何被感染的？他们被感染后的生活怎么样？厂方及当地政府又是如何处理的呢？带着一连串问题，昨日上午，本报记者再次前往率先发现镉感染者的惠州超霸电池厂（以下简称超霸厂）进行了一次冒险而深入的调查采访。

　　现场篇

　　A谈判现场群情激愤

　　昨日上午8点30分，记者来到超霸电池厂。生产厂大门口有两名身材魁梧的保安，对进出所有人都进行了认真仔细的盘查，记者多次试图混进去都没有成功。随后，记者来到民工宿舍大楼前，发现门口有大量民工进进出出，每人手上都拿着体检报告，一打听才知，厂方正在召开民工会议，研究和协商有关镉中毒事件。

　　在几名民工的掩护下，记者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来到会议现场。会场里乱哄哄的，民工们情绪激动，一个接一个向前台上的厂方代表、医学专家等人提出质疑———“检查结果为什么变得如此快？”“你们为什么迟迟不给答复？……厂方代表等人总是避重就轻，回答民工的提问总是模棱两可，现场的医学专家更是用“可能、也许”等词来搪塞民工的问题。一名姓谢的厂方负责人在会上宣称：“第二次检查为‘正常’的人员，厂方不会作出赔偿；第二次检查结果有些指标依然超标的，厂方将给予3000或者8000元的补偿后解除劳动合同……”

　　B解决依然遥遥无期

　　杂乱无章的谈判一直持续到上午10点多钟，大量民工开始愤然离场，全都聚集到宿舍大门口吵着要厂方给说法，谈判再次陷入僵局。“还我们健康！”“你们仍在欺骗我们！”的喊声不断响起。

　　来自重庆的一名女民工气愤地告诉记者，超霸厂共有各地民工1000多人。在8月14日至8月30日和9月16日至9月27日两次集中检查中，“镉污染”受害民工人数就达200多人，“今天来开会的是第二批检查出来的人，一共有128人。”之后，为了争取到治疗机会或者赔偿，民工们与厂方展开了拉锯式的谈判，“我们跟厂方已经谈判了数次，厂方至今都没有作出一个明确说法，更没有提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意见，看来，此事的最后解决处理结果依然遥遥无期了。”

　　C体检报告有人造假？

　　“我们怀疑我们的检验报告被人篡改了！”民工们讲起他们的体检报告在短短1个月甚至10天之内“变身”时义愤填膺。

　　据民工们讲，第二批检查出镉超标的民工有100多人，但在1个月或者10天后进行复查却只有30多个人超标，其余的民工全部“恢复正常”。来自安徽的民工小许说，他们被检查出镉超标后，既没进行治疗，也没调换工种，更没停工一天，“怎么可能会在1个月甚至10天之后就自动好转甚至恢复正常呢？所以，我们怀疑复查的报告被人造假了！”据悉，民工检查的医院是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

　　记者在民工黎某的两次检测报告单上看到：8月18日检测时尿镉含量为19.4（严重超标），而9月14日检测时尿镉含量却变成了2.1（属正常值）。还有一些镉超标数十倍的民工也在复查中“正常”了。部分复查后确定为正常的民工自己再次前往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检查，结果仍然是镉严重超标，与厂方集中复查后的结论完全相反。

　　随后，记者表明身份要求采访厂方有关负责人时，不但遭到拒绝，而且有近10个不明身份的彪形大汉匆匆赶来“贴身监督”，致使民工们中断与记者的谈话。

　　讲述篇

　　A纸口罩能挡住毒物？

　　26岁的周渝（化名）来自重庆，2000年3月，进惠州先进电池有限公司。今年6月的职业健康检查中，周被确认为体内镉超标。

　　据周介绍，车间里很闷，还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怪味，每天下班后，一摘掉纸口罩，鼻孔周围都是红色的粉末，肉眼都能看见。“这说明在车间里一直悬浮着什么东西，它们被我们吸入进了体内。”后来，周向上级主管建议，加厚一线工人的口罩，以便更好地过滤空气中的颗粒物质，但周的建议没有得到答复。“直到很多人被检查出镉中毒之后，我们才知道那种红色东西竟如此厉害，甚至致人死地。难道纸口罩也能挡住毒物？”

　　B“哪怕死也要讨回公道！”

　　唐华（化名）今年35岁，来自四川泸州，在超霸电池厂上班已经7年了，也是镉超标民工中的一员。她说：“厂方没有让我住院治疗，而是提出补偿8000元钱就走了，难道我的生命只值8000元吗？我一定要他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得不到合理解决我是不会离开惠州的，哪怕是死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唐华还告诉记者，电池厂里的粉房车间和装配车间是容易镉感染的两个主要场所，这两个车间上班的工人占该厂总人数的30%—40%。

　　反响篇

　　A政府成立专门工作组

　　据了解，惠州镉中毒事件引起了惠州市政府的高度重视，惠州市政府在第一时间介入了该事件，并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在市政府一份“超霸、先进电池有限公司部分员工血镉偏高处理工作方案”的文件中已经作出详尽的安排。

　　目前，惠州市政府与香港金山集团老板达成协议：一定要保证工人的劳动权益，观察期及观察期后工厂不得主动提出解除劳动合同。如果工人自行辞职，还得按有关法规予以补偿并签协议：辞职后不要从事镉及有关危害的工作；今后引发的镉中毒及伤害事件，工厂将负担所有责任；每年到省职防院检查，报销来回路费及有关费用。

　　昨日下午，记者电话采访惠州市劳动局及环保局有关负责人，但均遭到拒绝。

　　B电池厂民工告急

　　采访中，一名业内人士悄悄告诉记者，超霸、先进厂镉中毒事件引发了惠州市内的所有电池厂前所未有的“地震”，其他电池厂里的工人纷纷要求立即进行职业病检查，且造成大量民工流失，电池厂民工流动性增大（之前，电池厂的劳工流动性很小），致使部分电池厂劳工紧缺，严重影响正常的生产，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

　　各电池厂纷纷打出紧急招聘启事，以降低门槛增加工资等办法吸收“新鲜血液”。然而效果并不理想，连许多新进厂的民工也纷纷收拾背包悄然离去。

　　幕后篇

　　民工自己体检引爆镉中毒事件

　　广东惠州镉中毒事件是如何被发现的呢？记者调查得知，电池厂的一些工人自己到医院进行体检后发现镉超标，从而引爆了轰动全国的“惠州镉中毒事件”。

　　一名超霸厂的受害者接受采访时称，今年以前，厂方每年也给工人做体检，但都是普通体检，没有搞职业健康检查。去年下半年，超霸电池厂有工人私下到医院做了健康检查，惊恐地发现体内镉超标。

　　今年6月，超霸电池装配部门工人要求集体做职业健康体检，因要求未被满足，工人开始罢工。最终，职业病防治机构对这些工人做了检查，结果发现，镉超标者众多。稍后，先进电池厂的工人也要求做职业健康检查，7月，检查结果出来了，同样是镉超标者众多。这期间，超霸电池厂和先进电池厂两家企业，共有177人被确认镉超标，另有2人被确认患上职业病。

　　本报昨晚10时惠州专电特派记者庞山岚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