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杀夫被判15年 法官称待哺乳期过后再收监

　　今天上午10时，已有身孕近7个月的殷高燕坐在市一中院的刑事被告席上——坐着听判决，在刑事被告人中还是首次。“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听到判决，因家庭矛盾而杀死丈夫的殷高燕表示悔恨，并服从判决。主审法官告诉记者，根据殷高燕的情况，她将被监外执行，等分娩并哺乳期过后再予以收监。

　　丈夫凌晨遭袭

　　今年5月10日凌晨4时许，海淀区四季青乡联防队员梁兆全在小屯桥南侧路西蹲守时，看见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在路东由南向北跑。梁兆全拦住该妇女，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神色慌张不说话，脸上还有血迹，后来她说自己砍人了。这名妇女就是殷高燕。

　　殷高燕随后用手机报警，警方根据她的交代，在四季青乡小屯村其家中，发现其丈夫范某躺在床上，头部有大量血迹，仍有呼吸，在床的东南方位处发现一把斧子，即为殷高燕作案的工具。

　　殷高燕今年27岁，户籍为河北省张北县。投案后，她于5月11日被市公安局海淀分局刑事拘留，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经海淀检察院批准，于6月7日被海淀分局逮捕，现押于海淀区看守所。该案被侦破后，因案情重大，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以上刑罚，此案由海淀检察院移送市检一分院审查起诉。市检一分院指控说，殷高燕于5月10日4时许，在海淀区四季青乡小屯村家中，与其夫范某因离婚问题发生争吵，后来殷高燕趁范某熟睡之际持斧头向其头部猛砸，致范某因开放性颅脑损伤后并发小叶性肺炎，经抢救无效死亡。殷高燕作案后向警方投案。市检一分院认为，殷高燕目无国法，因婚姻问题竟行凶杀人，致人死亡，犯罪性质恶劣，情节、后果特别严重，其行为触犯了《刑法》第232条之规定，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被害人生前疑有外遇

　　曾经百般恩爱的一对夫妻，为何会走到一被杀一坐牢的地步呢？殷高燕介绍了她和范某之间感情纠葛。

　　1995年殷高燕来京务工，1998年与北京人范某相识，相处几年后两人于2001年8月结婚，婚后居住在小屯村，2002年9月生下一个女儿。殷高燕说，婚初两人感情尚好，但在2002年她怀孕期间，范某与吴某勾搭成奸，在她生下女儿两个月左右，范某就提出离婚，她不同意，因为当时快到春节了，范某没有就离婚一事过多地纠缠她，但已经完全不负丈夫与父亲的责任，甚至连一袋奶粉都不给孩子买。春节过后，范某索性搬到吴某的住处与其同居。此后，吴某经常打电话谩骂污辱她，骚扰她和女儿的生活，街坊邻居告诉殷高燕，吴某曾经找到家里来，幸好她出门在外没有碰上。

　　去年9月，吴某的丈夫雷某找到殷高燕，告诉她自己是军人，范某与吴某通奸是破坏军婚。商议之后，他们来到范某与吴某同居的住所，将他俩当场抓住。范某害怕殷高燕告他破坏军婚，就写了一份保证。殷高燕保管的这份保证书中称：“高燕知道后(指其与吴某同居)还对我很好，挽回家庭，我置之不理，与吴夫妻名义同居，直到10月8日被吴丈夫与高燕逮住。在与吴同居期间没尽到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对高燕造成身体及精神上的伤害，期间没有提供生活费……今10月14日写下证明，是因为我犯了重婚罪，破坏雷某军婚，高燕不去指证我，愿协商与我离婚，我愿以5万元作为高燕的经济、身体、精神上的补偿，我什么时候给够什么时候离，孩子归高燕抚养。”

　　离婚争议引发命案

　　殷高燕说，写下保证书5个月后，范某突然搬回家住，说是要重归于好，为了孩子，她同意了。但范某不但把吴某的照片拿回家摆放在客厅，还经常酗酒，酒后对她非打即骂，并强行发生关系。今年4月中旬，她接到海淀法院的电话，说范某已经向该院提起诉讼，要和她离婚，她对这段婚姻彻底失去了信心。

　　5月10日，范某酒后又说起离婚的事，并说房子要拆迁，让她和孩子必须在5天内搬走。殷高燕怀孕后便辞职在家，没有收入，只靠院内平房每月出租400元糊口。现在范某要离婚，还让她5天内搬走，她和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此时，殷高燕想起范某写下的保证，遂向其索要5万元，而范某则说保证书已经过期了。殷高燕又提起自己在北京打工5年多的积蓄全花在范某身上，并且盖了房，这些钱应该还给她，否则她们母女俩今后无法生活，范某则称那些钱是殷高燕自愿花的，而且也没有欠条，等离婚后可以给女儿一些生活费。双方争执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殷高燕抱着孩子进屋睡觉，范某继续在客厅喝酒，大约半夜12点左右，范某进屋强行要发生关系，殷高燕不同意，范某便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把孩子也吓醒了。想起范某对自己所做的一幕幕恶劣情景，殷高燕觉得再也无法忍受，就乘范某熟睡之际，想教训他出口气，于是用斧子砸了范某。作案后，殷高燕抱着孩子从家里跑出来，还总是担心范某追上来打她。

　　被关押才知有身孕

　　被关押前，殷高燕并不知道她又怀上了范某的孩子。到海淀看守所做身体检查时，她才知道已有身孕，到今天已经近7个月了。此外，殷高燕一直不知道范某死了，直到收到起诉书时，她才知道范某经抢救无效死亡，她更加后悔当初的一时冲动：“案发之后，我就明白自己触犯了法律，所以投案自首。接到起诉书，我才知道他死了，我非常伤心，更自责，悔恨自己。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的行为都是违法的，我愿意接受法律对我的制裁。但恳请法官念及我自首的情节及不满两岁的女儿，以及肚子里怀着的胎儿，对我从轻处罚。”

　　据了解，在案件审理中，殷高燕的辩护人提出被害人对此案的发生亦负有一定责任。但是，关于范某平时经常殴打殷高燕，以及其有婚外情等行为的说法，由于小屯村已拆迁，其邻居移居别处，警方去调查时没有找到证人。一中院审理后认为，该辩护意见只有殷高燕的供述，缺乏其他相关证据予以佐证，法院不予采纳。但殷高燕系审判时怀孕的妇女，依法不适用死刑，且其有自首行为，依法可从轻处罚，法院遂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

　　为保胎儿速审速判

　　主审此案的是市一中院刑一庭副庭长王坚，他告诉记者，考虑到殷高燕怀有身孕，而看守所无法保证她的营养，居住条件也受限制，为了保护胎儿的安全，合议庭决定从快审理。9月25日殷高燕被起诉，刚过国庆节，一中院就开庭审理，并在今天宣判。

　　记者了解到，虽然殷高燕是犯罪嫌疑人，但在此案的审理中依然充满人文关怀。第一次开庭审理时，殷高燕叙述自己的遭遇时痛苦失声，王坚多次劝她不要情绪激动，以免对胎儿有影响。在今天上午的宣判中，殷高燕刚被带进法庭，王坚便连着对法警说了几声：“让她坐下。”于是就有了法官站着宣读判决，犯罪嫌疑人坐着听的人文关怀景象。

　　此外，由于殷高燕怀有身孕，判决生效后，其家属可以通过看守所提出监外执行的申请，一中院将予以批准。王坚说，法院批准后，殷高燕可以在警方监督下回家分娩，并在哺乳期满1年后再回监服刑。

　　王坚多次审理过因家庭纠纷而引发的命案。他介绍说，妻子杀死丈夫的原因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因为纯虐待，男方经常殴打女方，尤其是爱酗酒的男人，酒后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打人时没有轻重，有些男的男权思想太重，当夫妻双方为某件事发生争执时，往往暴打妻子一顿。妻子在家庭中处于弱势地位，经常挨打会引发积冤，往往在某次挨打后越想越生气，在报复心理的驱使下，会乘丈夫睡觉之际持械伤人。另一种是因为感情，妇女一般对感情比较看重，当男方有外遇，并坚决要求离婚时，女方往往由爱生恨，而女人又特别容易因感情问题走极端。王坚分析说，以前家庭中一些纠纷，夫妻双方的单位可以过问，现在单位和街道、社区都不大管，如何减少此类纠纷引发的命案，值得深思。本报记者杨昌平文　通讯员范红萍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