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我的鬼气 给我你的尸首

　　东西方恐怖电影美学的互侵

　　杨波／文

　　日本恐怖片《咒怨》同名美国版10月24日在北美开映当周即为榜首，首映日当天票房高达4000万美元，迄上 周仍稳居北美票房榜首，于此电影淡季来说当然是奇迹；先前同样 改编自日本恐怖片的《午夜凶铃》同样票房远超于预期，飙 升过一亿多，而看《咒怨》目前的势头，票房过亿应不在话下。美版的《午夜凶铃2》现已拍完，预计于明年5月上档，《咒 怨》的续集也已提上日程，另外，汤姆·克鲁斯买下港片《见鬼》，帝门影业买下在日本反应平平的《鬼水鬼谈》，梦工厂买 下韩国的《姊魅情深》，韩国另一部惊悚片《爱的肢解》则被20世纪福克斯买断美国版权，这些事已不是新闻——看来美国 人已经完全迷醉于东方厉鬼吓人唬事的套路。而与此同时，在最近东方影人做出的恐怖片中也屡屡见到欧美同类电影惯常使用 的元素，譬如三池崇史的《着电》里有腐尸乍起的镜头，韩国导演刘商瑾的《凶像》里则用高科技为尸骸还原，陈可辛的《饺 子》里则干脆吃起了流产的死婴。综观近来全球上映的多数恐怖片，若不辨其角色的发色国籍，很难作出东西方的界定——全 球化愈演愈烈，各种融合风卷残云，世界各地的鬼魂怪物们于是也就识时务地串开了亲戚。

　　所谓东西方恐怖电影美学几十年来的区分，大致是这样：西方基于感官刺激，东方则造成心理压抑——请注意，是压 抑，而不是恐吓、甚至不是如《月光光心慌慌》、《惊声尖叫》等惊悚片里的心理挑衅。《午夜凶铃》与《咒怨》美国版与日 本版最为不同处在于前者给出了逻辑，令情节成为一条闭合曲线，这点令许多擅长于精神自虐的东方恐怖片迷们十分不爽；以 日本恐怖片尤甚，它们利用一切手段来达到令观众看不懂之目的，破碎的情节、支离的场景缀成一个两头没口的袋子，让你心 惊胆战地进去再吓个半死地出来，然后每想起袋子中发生的事再被吓个半死一次，究竟为什么被吓着了却说不明白，这种不仅 是心理压抑，简直是心智摧残的做法或是恐怖片的至高级。

　　关于袋子里发生的事，通过《咒怨》，美国影评人总结出一个词组“JumpScene”，并分为跳得起来与跳不 起来两种：即极尽矫情并拖沓的一段戏，譬如睡着睡着天花板上就传来噪音，到底是猫在调情还是鬼在漫步谁也搞不清，主人 公偏偏既不开灯也不起身，就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傻大着眼睛听，这个镜头至少要5分钟——突然，此人坐在阳光明媚的早餐桌 上，这样你就跳不起来；突然，女鬼倒悬而下，这样你就将跳起来。

　　某位看完《咒怨》的美国观众从影院出来时怒气冲冲，记者上前打探，观众说：“每当片子最紧张的时候，我身边的 那些娘们或娘们一样的男人就开始聊天说笑，或者鬼还没出来就尖叫成一片，气氛被完全破坏。我决定这类片子以后都买DVD 回家一个人看。”他所说的“最紧张的时候”，应该就是“JumpScene”。这位观众显然过于认真，那些“娘们或娘 们一样的男人”聊天说笑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太害怕，日版《咒怨》在香港放映时发生过令某观众心脏病突发的事，他至少事 后应渴望过当时有谁在旁边大声讲些笑话吧——不要忘记，《咒怨》的主旨是讲愤愤而死之人的鬼魂将在其死处留下永远的“ 咒怨”，涉足此处的人都不得好死——若有人在影院里被活活吓毙，那这影院岂不成了凶宅。

　　在看恐怖片时相互逗乐，将这件事形而上之，可看为美国人对恐怖片一直以来的审美传统：用鬼来励志。上世纪30 年代为美国恐怖片开埠之时，一大堆吸血僵尸、科学怪人、狼人和杀人狂冲上银幕，动辄一地眼球或挖出肝来给你看，那时大 萧条与战争威胁的社会背景下，美国人民看这种被妖魔追杀式的电影时简直如身临其境，反而添增了回家后锻炼身体的劲头， 这种劲头一直延续到现在(上周排行榜第三名的《电锯惊魂》也是此类电影)，因为美国人放眼世界总觉得到处都是有一条罪 恶轴心的鬼怪。“9·11”之后，他们开始觉得不安全，走到哪里都感到冷风飕飕，所谓“JumpScene”，于是以 毒攻毒，借来几只日本女鬼作沙袋，似乎相互逗乐间一切已云淡风轻。

　　而东方诸国从欧美那里多半被动地做文化舶来的工作已有几十年，现在为恐怖片里添几具尸首委实不算什么。事实上 ，在经历过无数“JumpScene”之后，众多影迷已懒到跳不起来，或许被身大刀沉的魔怪们杀个血肉模糊更爽快些。

　　既然贞子能从美国电视里爬出来，弗兰肯斯坦为何不可驾临东京大道？

　　既求世界大同，群鬼亦当相濡以沫。

　　《咒怨》简介

　　1999年，日本导演清水崇推出的仅以录影带销售的《咒怨》1、2取得很好的商业成绩，从而也带来电影版的《 咒怨》。影片2003年初于日本上映后票房狂收，随后《蜘蛛侠》导演山姆·雷米购下美国版权，于今年10月底上映。

　　美版《咒怨》由当红女星莎拉·米歇尔·盖拉主演，导演依旧是清水崇，其中母子二鬼也是由日本演员扮演。影片讲 述的是一位到日本修读的美国交换生，在东京近郊的一所房子内遭遇一位患精神病的老太太艾玛。在当她悉心照顾艾玛的时候 ，却惊觉整个房间已经笼罩在深沉的怨气之下……原来宅子过去的男主人因憎恨妻子有外遇而愤然将其杀害，6岁的儿子也神 秘失踪。从此这栋宅子成为鬼屋，从房客到义工，甚至办案的警察，只要进过这栋宅子就无法逃脱死亡诅咒，接二连三地神秘 失踪或自杀身亡。

　　相对于日本版，美版《咒怨》在情节上变化甚微，不过将以前开放式结局略做调整，以适应西方观众欣赏习惯；而在 视觉效果上则比日版有长足进步。 (Blue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