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墩：一个城中村改制的样本(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0日11:10 汉网

　　长丰乡企业引进的德国电脑针织机，六台机器由一人操作管理。摄影／记者高勇

　　时间：今年9月11日正式开始，将持续几年；

　　对象：全市147个“城中村”和15个农林单位；

　　原因：城中村村民身在城市之中，却又在多方面游离于城市生活之外，生活质量亟待改善和提高；城中村的生产生活、生态环境影响着城市协调发展。

　　正在进行的城中村综合改造，是“禁麻”后武汉的城市管理者们又一项大的动作。连日来，记者深入部分城中村，试图记录正在发生的变化。

　　107名村民摇身变股民

　　10月29日清晨6时许，桥口区长丰乡罗家墩村73岁的罗国民起床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洗漱完就挑起粪桶去菜地了。最近，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他把用了十多年的粪桶甩了。

　　“虽然当农民种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现在政策要把我们变成城里人，还每天把粪桶放在屋前头，别人看到了讨嫌。”改制消息传出后，观念传统的老人远比村里年轻人兴奋，老人说现在起早是去锻炼身体。

　　改制前，像罗国民这样的老人，每月只有100多元的“退休费”，现在每月的“退休费”涨到了400多元。基本上不用为自己生活发愁的老人们说，“再不必种那一分多自留地了”。

　　“每个村民分多少股，是综合个人对村里贡献大小、村龄长短等多方面因素定的。”因为以前当过4年小队长，48岁的罗建松在改制分股时多分得了3万多股，综合村龄等因素共分得近25万股。

　　最开始罗建松还是有些“想法”：“现在还有些照顾，如果成了城里人就享受不到现在很多优惠了。”在村里，老人每月有生活费，年轻人会给安排工作或有地种，与一些不景气的企业职工相比，生活来源要牢靠得多。

　　但在多次接受政策解释后，罗建松动了心。而分到的25万股，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改制的好处：“每个月近700元的工资收入没变，25万股年底可以分红数千元。”

　　现在，有人想用高于25万元的价格收购他的25万股，罗建松没同意，“按目前的趋势看，这25万股以后能增值”。

　　15个月把村集体变成公司

　　这场关系重大的改制，从2003年6月20日开始到今年的9月21日，足足酝酿了15个月。

　　2003年6月20日，罗家墩村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和全体村民大会，对启动实施改制全面部署和动员。

　　“最开始，很多人是不理解的，他们怕改制后失去作为村民所享有的很多优惠。”村干部说。在罗家墩这样的“城中村”，作为农民，房子不够住了可以申请宅基地建房；到了就业的年龄没有工作，村里会安排就业；老人去世了，村里有500元安葬费等。

　　村干部多次做工作后，村民们开始改变态度。于是，对全村人员、土地、房屋、宅基地等情况的清查开始了，所有的房子、车子，都一一入账核算；随后，张榜公布全村劳力工龄、任职龄，按照工龄长短和贡献大小分股，并先后3次公示进行调查修正。

　　2004年元月，武汉市仲裁委对整个前期工作进行了仲裁确认，改制方案得到法律认可。

　　9月21日，古田实业有限公司成立，107名有资格的村民拿到了股民证，共分得1600万股。

　　改制不是把资产分光

　　“把村级集体经济改制成股份公司，绝对不是要把集体资产分光。”10月29日，接受记者采访的村干部强调说。

　　据介绍，罗家墩村集体总资产被分成三部分：个人股、激励股和集体股。集体股是留作赡养那些不愿意做股民的老人，而激励股用于公司以后招揽人才，“村集体资产这样分配，考虑的是长远利益。”

　　村书记朱小发介绍，目前改制遵循的是经营者持大股的原则。也就是说公司董事会成员的股比一般股民要多几倍，如果他们经营不善，最吃亏就是自己。因此，为了不让自己的股贬值或者是减少，经营者肯定会想法设法盘活已有的集体资产。

　　“村民虽然转变成了股民，但小农意识仍很强，他们只允许所持股增值，而不允许贬值。所以，这也逼迫我们背水一战，把公司经营好。”朱小发说，这样的压力不允许公司坐吃山空。

　　村民代表杨家运现在是公司监事会5名成员之一，他告诉记者，监事会的成员是村民大会选出来的，职能就是监督董事会。

　　“如果发现董事会某个成员有问题，或者是董事会不赚钱只开支、乱开支，我们就可以发动股民召开股民大会罢免他。”杨家运说现在村民们心里都很踏实。

　　旧村怎么变成社区？

　　已成股民的罗建松告诉记者，村里为全体村民购买社会养老保险的方案确定，村民可像其他城里人一样享受养老、医疗等福利。

　　本月初，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出台规定：实施改造的“城中村”居民，男16~60周岁、女16~55周岁，具有正常劳动能力的，可随村集体经济组织改制后成立的各类城镇企业参加养老保险。在企业就业的可参加医保，从事个体经营的可在即将开通的“医保个人缴费窗口”参保。这无疑让罗建松享受社保的愿望又朝现实迈了一步。

　　而随后村委会改居委会，将让任村书记兼主任的朱小发从行政管理中脱身出来。按此次“城中村”改造政策，罗家墩改造完成后，村民将划归邻近的一个社区管理，原村委会的行政职能也划到相关社区。

　　“到时候，我就仅仅是古田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职责就是把公司经营好，让股民们手里的股增值。”不过朱小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我们的以前行政职能更多，村集体经济也缺乏市场经验，现在要到市场上去跟那些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市场’竞争，还是需要政府的扶持。”

　　“综合改造最后将改造旧村，这一步将带来大量的拆迁，是个难题。”朱小发说。

　　【背景】一个新“租金食利阶层”的形成

　　学者汪文革调查一年，记录城中村生长状态

　　1998年3月，进入市社科院不久的汪文革住进了单位附近的一个“城中村”。四年后，“城中村”成为他的研究课题。再一年后，他的调查报告——《武汉市城郊接合部社区调查》被收入2003年武汉社会发展“蓝皮书”出版。

　　汪文革调查的村子，1988年以前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村民也只百人左右，以种蔬菜、莲藕和少量稻谷等为生。1988年，因要建一个小区，村里的菜地被征用，村民们因此得到一笔补偿费。凭着这笔钱，他们开始改建自家原来的房屋。

　　几年后，村民们的菜地农田慢慢都被征走，只留下他们的宅基地和房屋。随着城市的扩展，没有土地的农民慢慢被围在了都市里。

　　“高楼大厦之间，夹着七八排高约四五层楼的农房。为最大限度地扩展面积，这些由个体盖起来的房屋第二层以上都往外探伸出，形成‘贴面楼’。”汪文革说，按规定“城中村”建房不得超过3层，但村民们往往把房子盖到4~6层，使得房屋面积增加到近500平方米。

　　在激烈的空间争夺下，村里的巷道如同地道一样，采光非常差，村子里大部分住宅大白天房间里必须点灯照明。村民们之所以如此激烈地抢占空间，是为建尽可能大的房屋以获得更多租金收入。“靠着可观的房租收入和集体分红，村民们过着悠闲的日子，成为新型的‘租金食利阶层’。”

　　村中许多18~30岁的年轻人靠着家里提供的房租、分红和经营收入，生活轻松而舒适，使得他们轻视教育，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汪文革说，在社会治安问题突出的“城中村”里，这些年轻人让他担忧。

　　【数字】

　　162

　　我市共有147个行政村和15个农林单位被确定为城中村，总人口38．14万人，土地总面积25485．9公顷，宅基地总面积3988．5万平方米，私人房产总面积4198．5万平方米。

　　15

　　今明两年的重点是分批启动二环内52个城中村的综合改造，今年主要是启动15个试点村的综合改造。

　　5

　　在今年试点改造的15个城中村中，已有5个完成集体经济改制。

　　【声音】

　　“现有的乡政府和村委会的管理职能已不能满足城市发展需要，由此带来了城建城管失控、工商管理艰难、招商引资受阻、税收流失严重、户政与治安管理脱节等一系列问题。”

　　——市人大代表刘保民陈述城中村存在的问题

　　“城中村的规划、建设、管理混乱，外来人口膨胀，里面的出租屋社会治安问题突出，与现代城市的生态、整洁大相径庭。”

　　——《2003年武汉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一书这样描述城中村

　　“只有比目前的生活条件、经济环境好，村民才会自觉自愿地走入城市。”

　　——市人大代表、洪山乡余家湖村党委书记魏祖刚谈城中村改造

　　（记者褚朝新）（来源：武汉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