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达:一个时代的结束 | ||||||||
---|---|---|---|---|---|---|---|---|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2日14:12 南风窗 | ||||||||
汪民安(北京) 如果哲学是一种智慧之爱的话,雅克·德里达也许是今天唯一的一位哲学家。与人们通常对他的看法相反,他保留了 哲学的古典气质,而且,似乎没有人像他那样对那些遥远的希腊式问题保持着持久的兴趣。他长久对抽象的东西、对纯粹哲学 和伦理的主题抱有兴趣。他属于那种冥想式的哲学家。而且,显然,他被冥想的欢乐所充斥。有时候能够看到他陶
今天的思想事实是:人们过于理性化了,并且将理性作为写作力量的基奠。而德里达的写作,就像一个没有被理性所 感染的孩子一样,在想象的天空中穿行。但是,这不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德里达的梦想,还不是孩童般的写作,而是“像个女 人那样写作”。这种延续了大约半个世纪的冥想式的写作,是一个复杂而莫测的智识王国,这个王国不可企及,它让人顶礼膜 拜。或者,我们可以更复杂点地说,德里达的写作将理性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使得这种理性以一种偶发的想象表现出 来,理性的极致就是理性的崩溃。哲学的极致就是艺术和审美。德里达就是这样将哲学和虚构(小说)融于一炉,在某种意义 上,德里达的哲学是经验的诗篇。这种哲学是分叉式的秘语经验,用他的说法,这种秘语是“对于秘语更古老、更原初的体验 ,是一种不向信息敞开的、抵制信息和知识、即时地自我秘写的体验”。对,德里达的写作不是将各种知识编织成一面巨大的 万花筒来炫耀般地展示,而是自我的多少有些孤独而收敛的内心低语。这让平凡的人们难于追逐。诋毁和赞誉也由此而起。 我们知道,今后,再也没有人比德里达对这个理性传统,甚至可以说,对整个西方传统更了如指掌了。尼采的爆发、 海德格尔的迂回、德里达的繁复,这3个人编织的线索,是20世纪最重大的哲学事件。这个哲学事件执意地要同先前的西方 传统发生分歧。德里达并非像尼采那样要同这个传统高声地直接对垒,而是要小心翼翼地切割这个传统的森严制度、它的缝合 机制,他要在这个传统中发现异己性,发现它的缺口,发现其顽强生长的他者性。这就是抽象意义上的“解构”。“解构”, 这个词毫无疑问已经声名显赫了。但是,解构绝不是盲目地摧毁,不是不负责任地肆意妄为,不是歇斯底里的破坏,不是虚无 主义—人们通常斥之为没有建设性的无理性的虚无主义—的极端发泄。对于解构的指责,数不胜数,但是,那些指责者从来没 有意识到解构的解放性、发现性和敏锐性。解构正是借助不同凡响的目光,对那些隐秘压抑和宰制机制的摧毁,无论这些宰制 是以什么面孔出现的,也无论这种宰制表现出如何的正当性和自然性。解构,因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识读和发现,这种识读和 发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锐穿越了漫长的历史进程,以至于历史在德里达的写作中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存在:历史是以一种不在 的方式而完满地在场的。只是到了最后,德里达意识到某种迫切性。某种政治性的忧虑席卷而来,他不同寻常地历史化了,而 且非常直截了当,解构不得不在历史的压力下返回具体的历史。这种努力,这种力图有所现实作为的政治性努力,现在却富于 悲剧性地突然中断了。 德里达的辞世,意味着一个后结构主义时代也结束了。我甚至要说,哲学也到此结束了。德里达和福柯、德勒兹、拉 康等人一起,开创了人类知识史上的一个群星璀璨的奇迹。这个奇迹注定是要以一种历史记忆的方式存活,但是,现在,这个 奇迹居然真的变成了历史记忆,它真的只能以记忆的方式存活了。 好在德里达存活在各处,存活在各门学科里,存活在各种知识中—长久以来,他就被各种知识反复不停地消化和咀嚼 ,而成为人们再生产的食粮。这使得他—无论是活着的他还是逝去的他—倔强地改变着人们的思考,改变着今天的知识面貌。 他决不会从历史中、从知识的记忆中抹去。 好在我们都有记忆,我们能够记忆。这些记忆让我们,让我们这些德里达的读者,让他的信徒,在这个时刻,稍感宽 慰。2001年9月,在三联书店的一楼,我和几个朋友,第一次看见了德里达。他安静地走进了书店,在门口拿着一本他无 法阅读的中文书,随意翻阅起来。我和我的几个朋友,几乎不约而同地看见了他。我们都有点激动,有一种神秘感袭上心头, 我们默默地带点虔诚地打量着他。他意识到有人看着他,微微地抬了抬头。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走出门外,有一些严肃地说法语。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笑了。 相关专题:南风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