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父坦露“追赖”血泪历程(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20日16:54 云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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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6日一大早，记者如约和戴新宇在五华游泳馆门口见面：仍是抑郁寡欢、语音低沉，亲手抓住失踪达1年之久的被执行人，并没有给他的心情增添一抹亮色，因为孩子4级终身残废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实。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戴新宇，让他在承受巨大的身心创痛的同时，用一年多的艰难搜寻和等待，最终亲手抓住恶意逃避法律责任的被执行人？可爱的新生命给四世同堂之家带来欢乐，只延续了短短9个多月，就被一辆劣质“三无”学步车葬送了，强烈的父爱和难以承受的悲痛，是戴新宇如此偏执的根本动因。

　　回放11月15日深夜，同事唐薇突然接到戴新宇的电话，卖三无学步车的店主曹惠平在昆明街头被他抓到了——去年11月，本报“三无学步车致残幼童案”的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2001年7月，戴新宇的儿子戴戴在出生9个多月后，因三无学步车突然后翻摔成严重大脑残疾，这个本已步入小康的四世同堂之家，随即欠下30多万元的债务，家中3位年过六旬的长者因悲痛过度，1年内或死或伤。悲愤的戴新宇最终将卖三无学步车给他的昆明市五华好孩子儿童用品公司法定代表人曹惠平告上法庭。去年6月，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曾一审判决曹惠平赔付戴戴259125．95元。但是，自一审判决生效后，曹即不见踪影；二审中，曹的律师声称曹已不在昆明，不知去向。去年11月，戴新宇收到二审判决书，10天主动履行期届满后，曹惠平仍不见其行踪。在戴新宇申请执行的同时，开始艰难地寻找曹惠平的下落……

　　同时发现对方

　　戴新宇和曹惠平几乎同时发现对方。戴新宇回忆，对方当时一眼就认出了他，随即转身快步离去；而自己却不能完全确定，他跟了上去。发现有人跟踪，那人立即向金碧路狂奔，戴新宇此时已基本确定他就是曹惠平……

　　11月15日，今冬的第一场寒流笼罩了昆明，气温骤降。当天下午，戴新宇又来到省第一人民医院西侧的金汁河边，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一年来第几次到该地段了。根据他的调查，此处是被执行人曹惠平可能出现的地带之一。一直巡视到6点左右，当他无意中扭头望向某一方向时，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太像曹惠平了！与此同时，那人也发现了戴新宇，立即转身快步向金碧路方向走去。由于动作太快，戴新宇只看清了那人的侧面，他随即跟了上去。对方当时显然觉察有人在跟踪，随即向金碧路狂奔。就是他，戴新宇依照背影已基本确定是曹惠平，他想溜！

　　毕竟一年多没看到曹惠平了，为了十拿九稳，戴新宇紧追不舍，他要看到那个人的正面。对方奔至金碧路拦下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戴新宇也跳上一辆出租车紧追。对方没有发觉，一年多的调查寻找，让他知道如何在对方毫不觉察中动作。

　　车从金碧路拐上巡津街，在双龙桥路口遇红灯停下。机会！戴新宇让司机与前车并排停下，他要在最短距离看到那人的正面。“曹惠平，就是他！”就在此时，曹惠平突然打开车门，再次狂奔而去。“不能让他再逃！”戴新宇将已攥在手中的车钱扔在座位上，全力猛追至环南桥头，飞身将曹惠平按倒。“当时曹已近疯狂，拼命挣扎，朝我身上乱蹬。他还接了个电话，边挣扎边叫‘那个杂种把我按住了！不过你们不消过来，来那么多人干哪样？’”戴新宇说：“当时我实在是恨！但我忍住了，这种人需要法律来惩罚他！”所以只是死死揪住曹惠平，并拨通110报警。随即赶到的巡警将两人一并带到了太和派出所。

　　派出所里，曹惠平喊着：“钱一分没有，要老命有一条！我就是把车当黑车便宜卖了，也不给你！”

　　“他这是想激怒我！从我揪住他后，他一直想诱我打他。因为是已判决案件，派出所能将曹惠平留置，已经帮了我大忙，如果我当时动手，派出所就必须拘留我，他就有机会逃跑。”戴新宇说，曹惠平看起来比一年前胖了、白了，还染了黄头发，当天晚上见到他的人都有同感。

　　昆明中院执行局负责该案的法官随后赶到派出所，将曹带到法院作了进一步的询问。当夜11时，昆明中院作出了对曹惠平拘留15日的决定。艰苦查寻一年

　　“我根本不吃早点，经常跑一天吃不上一顿饭，晚上回到家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吃了。”

　　“我能做到的就是抓住曹惠平交给法院，现在做到了。”戴新宇并不兴奋。曹惠平在一审判决之后“失踪”；二审是其代理律师出庭；去年11月14日二审判决书下达后，10天主动履行期满仍未见履行，他便向昆明中院申请执行，同时开始长达一年的寻找被执行人和其转让财产的证据……

　　曹惠平从消失到再次被找到，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戴新宇说，去年的8月15日，央视的记者找到曹并采访了他，“他声称是被我逼得到处流浪、漂泊他乡。但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坚信他就在昆明。”于是，一年多来，戴新宇除了给孩子做康复治疗，就是打官司，法院判决后，大部分时间用于查找曹惠平的下落。

　　“从起诉时我就开始调查对方，已积累了一些调查取证经验；通过这些调查，我确信曹没有离开昆明，而且确定了其住处和几处落脚点，并轮流去那里守候。”戴新宇最长一次连续守候了半个多月，他的策略是静静地等待，绝不非法闯入，有时早上甚至不到6点就出去，最晚守到11点。虽然没发现曹惠平，但他坚信一定能找到他。为此，戴新宇身上随时都装着几十块钱，但再渴再饿从不动一分，“就是准备有朝一日遇见曹惠平时，他逃跑我好打车追。我根本不吃早点，经常跑一天吃不上一顿饭，晚上回到家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吃了。”

　　2003年春节前，戴新宇在白云路某花园、曹惠平前妻的住处守候了一个多星期。那几天，戴新宇每天早上5点就出发，坐在5楼至6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一等就是一天。

　　“我有证据证明曹惠平还住在这里，要过年了，他总该回来。那几天家里几乎过不下去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又冷又饿，但只有忍着，悄悄坐在楼梯上，他家门响就探头看一下，不过他们家人一直不知道。楼里的住户路过，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没有被人当贼捉算是万幸了！”大年30那天下午，因为家里已经没办法过年，戴新宇迫不得已公开找到曹的前妻，“我留下电话号码，请她转告曹惠平打个电话给我，可她说‘我才不管你们这种鬼事情！’孩子摔残非但没有得到应得的赔偿，甚至连句好话都没有，寒心啊！”戴新宇一家最后靠朋友接济的300多块钱才过了年。

　　从去年开始，昆明中院的执行人员和戴新宇一起找了半年，也一直没法找到曹惠平，更查找不到可执行财产。今年6月份，法院只能裁决债务人下落不明，找不到财产，暂缓执行。据调查，曹惠平共有3处铺面和一个在昆钢集市上的摊位，一审期间和一审判决后都被其转让。一辆被执行的面包车，也被不过户直接当黑车卖掉。其中那个摊位的转让费有5－6千元。

　　为了打官司、找证据和被执行人，为了给儿子治病，一年多来，戴新宇自学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产品质量法和有关人身伤害赔偿的司法解释及民法等多部法律，还自学了与儿子的病有关的医学知识，“昆明某著名律师说我已经可以代理简单的官司。而一般的脑ＣＴ片我也能看懂，还能用专业术语向医生介绍儿子的病情，所以医生都说我成了半个神经外科医生。”戴新宇悲凉地说：“给儿子买学步车时，只看到车身上帖着一个汉语拼音标识，车上一个汉字都没有，我还以为汉语拼音就是商标。但后来才知道国家法律有规定，必须要有汉字标明和中文说明书。曹惠平当时的解释是这个鬼东西娃娃学会走路就丢了，还要哪样说明书、合格证？”

　　愁云惨雾依旧

　　“其实就是能够得到赔偿又怎么样，娃娃已经残废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赔来的钱也不可能买回孩子的健康了，我宁愿不要这些钱，他用10块钱买一副膏药把我的孩子治好，我就只要这个10块钱的膏药。”

　　寒流笼罩下的昆明，冬雨时断时续。戴新宇说自己每天都闷闷不乐，心情就像天气一样阴冷灰暗；即使大晴天走在太阳下，也是灰蒙蒙的感觉。昨天晚上抓住曹惠平，感觉好象还出了一下太阳。

　　戴新宇32岁时有了儿子，这给已经步入小康的四世同堂之家带来无比的快乐。但是，可爱的儿子在10个月差4天时摔伤后，做了几次大手术都不见好转，最终落下4级终身残疾。由于悲痛过度，忙着为孩子寻医问药，家中3位年过六旬的长者在1年内或死或伤。操劳过度的夫妻俩也都累得腰肌劳损。

　　“现在两个人的记忆力都不行了，经常思维短路。爱人总是说我一天板着脸，没好脸色给别人。除非这个事得到圆满解决，不然我是笑不出来的。可现在看来，就是能够得到赔偿又怎么样，娃娃已经残废了，这些钱能买回孩子的健康吗？他用10块钱买一副膏药把我的孩子治好，我就只要这个10块钱的膏药。”戴新宇眼睛红了，又是一阵沉默。这是采访中他唯一一次情绪激动：“这件事已经把我们的精力耗光了，家里仍是愁云惨雾笼罩，气氛惨淡，心情也是降到零点。”

　　戴新宇在医院里待的时间比在家多，孩子的两个生日都在医院里过的。去年，亲子园为孩子的3岁生日策划了一个聚会，和戴戴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每人送给他一件小礼物，还和戴戴一起做游戏、吃水果。那个生日让戴戴特别开心，总算让一家人感到一丝宽慰。

　　心情悲喜交加

　　“抓到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爱人接到消息后就不停地哭，浑身发抖。当天晚上回到家已经10点多，夫妻俩想不起说什么，只是呆呆坐着，这事把我们的精力耗光了，只感到虚脱！”戴家的老人也知道了消息，可是人人一脸悲伤，愁云惨雾笼罩。

　　“娃娃摔伤后才知道，学步车在技术上很不成熟，不少孩子被摔过。”戴新宇一脸无奈：“曹惠平是在恶意逃避执行，他太有经验，诉讼期间，我想对他的财产进行诉讼保全却出不起保金，财产被全部转让。我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赔偿后续治疗费300万元，因为这是孩子一辈子治疗和生活需要的费用，目前法院已经立案，我也提供了可执行财产的线索。面对曹惠平的态度，我只能寄希望于法院的“执行风暴”行动了！”

　　陈吉贾永亮／文唐薇／图（春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