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堂的梦境--感受盲音乐家安德烈-波切利

　　信报主笔 李蔷/文

　　“如果上帝开口歌唱，其歌声必定如他那般悦耳”———这是曾与安德烈·波切利搭档合唱《祈祷者》(ThePr ayer)，并夺得1999年奥斯卡最佳电影歌曲提名的流行乐天后席琳·迪翁(CelineDion)对他的称赞。令 人扼腕叹息的是，一如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上帝给了安德烈·波切利完美的歌喉，却夺去了他宝贵的视力，为这位失明的男 高音平添了几分神 秘的魅力。

　　初识安德烈·波切利(AndreaBocelli)是在几年前的一个仲夏夜。

　　那天坐在出租车上，身心疲惫的我莫名生出些许惆怅。这时出租车的收音机里传出的一阵动人歌声占据了我的灵魂。 那阵阵凄凉的离愁在胸中升腾，我知道那是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是绝望的真爱。那一刻，我记住了《告别的时候(Timet osaygoodbye)》，记住了安德烈·波切利和莎拉·布莱曼。他们让我头一回不吝惜眼泪……

　　第二天，在重庆的大街小巷，我众里寻他千百度，终于找到波切利的第一张流行专辑《Sogno(梦)》。严格地 说，这张专辑收录的歌曲风格介于古典与流行之间，但听来却依然有如遥远的天际在发出召唤。当我闭上眼睛，以入定的心境 倾听时，入耳的仿佛是圣徒在虔诚祈祷，又仿佛是上帝在温情地抚摩，心中永冻的冰川为之消融，纷繁的思绪也转为空灵。

　　唱片收录了波切利与席琳·迪翁合作的《祈祷者》(ThePrayer)。那是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他身着晚礼 服，眼睑紧闭,他的脱俗与迪翁的雍容相得益彰，美妙的歌声更倾倒了亿万听众：《你给我的光》(Lailucechet udai)，《我祈祷我们能找到它》(Iprayerwe'llfindyourlight)，《会存在我 们心中》(Nelcuorerestera)……一唱一和之间，每个人心中都会点燃一盏明灯，在无尽的黑夜指引我们去 那公平、博爱的世外桃源。也许那是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但在我们心中它就是一束亮丽的光芒。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波切利是个盲人。他蓄着一头有点野性的头发、缭乱的胡须，很像俄罗斯当代天才指挥家基捷耶夫 。但基捷耶夫表演时激情澎湃，而他则总是宁静致远，睫毛颤动于孩童般温和干净的脸庞，这便是波切利演唱时惟一的细微动 作。“黑暗触动并唤醒想象，感官默默卸下它们的防备。”波切利用盲人特有的感触激发深层情感，打动了我。再后来，我才 知道，波切利正是凭借《告别的时候(Timetosaygoodbye)》这首传奇性的歌曲很快征服了普罗大众，收录 此曲的唱片在全球销量高达1000万张。

　　今年的国际盲人日(10月15日)，波切利在人民大会堂为中国观众放歌，中国观众有幸亲耳感受到他那被上帝亲 吻过的嗓子。当《告别的时候》那伤感的乐曲渐渐远去，波切利缓缓走进了后台，舞台上的灯光渐次熄灭。一瞬间，我恍如隔 世，眼泪禁不住悄悄滑落。波切利那充满金属质感的嗓音压得很低，听上去非常遥远，带有一些飘渺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的 听众，尤其是女听众着迷。我相信，从来没有一个男高音，而且是一个盲人男高音能像他那样征服那么多人。

　　波切利或许并不知道，他所站立的舞台，在中国有着多么不平凡的意义，与意大利的国家歌剧院、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相比是怎样地与众不同。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波切利在舞台上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脑海中只有乐符在跳动，他用 自己的方式穿越你的心灵。当世界“三大男高音”正从顶峰缓缓下降的时候，波切利无疑是这个冬季最闪亮的一颗星。

　　在波切利心中，爱就是太阳，就是世界，就是海洋。

　　“是的，我已经知道，我的爱——那些许我和你相聚的记忆。在寂静中，当我的目光越过窗外，当我们在倾听天空的 回响，这世界已经悄悄苏醒，而这个美丽的夜晚已经远去——看看这大地，带着我们旋转，尽管曾经在黑暗中。看看这大地， 为了我们旋转，给我们希望和太阳。我的爱，无论你是谁，我听见你的声音就像听到大海。它听起来像你的呼吸和你给我的全 部的爱。爱，就在这，藏在大海的波涛中——全世界所有的波涛，就像一条船——看看这大地，带着我们旋转，尽管曾经在黑 暗。看看这大地，为了我们旋转，给我们希望和太阳。”波切利在《大地之歌》(Cantoderraterra)中如此 讴歌。此刻，爱已超出了语言和身体的界限，越过高山拂过海面，飞向辽阔的苍穹，在那浩瀚的宇宙间荡漾，带着我们逍遥。 我们只需低下头，听着海洋般的爱，便觉巨浪拍打礁石的壮阔和浪花拂面的亲切，一腔热泪涌上心头。原来情歌可以是高亢热 烈的，原来爱情是伟大神圣的，这是波切利的爱——一位盲人对爱的诠释。以古典的方式表现人类永恒的话题，令其他把爱情 唱得火药味十足的流行艺人汗颜：在波切利面前他们狂躁煽情的表演又能有多少生命力呢？

　　其实，波切利是学BelCanto(美声唱法)的，却以Pop(流行音乐)闯进乐坛。对此，他的解释是：“我 认为流行音乐在我的古典音乐事业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即使如卡鲁索、吉利等伟大的男高音歌唱家也唱过流行歌曲。通过流行 音乐，可以吸引更多的观众进入剧院观赏歌剧。”所以，波切利没有放弃古典音乐，他在《歌剧咏叹调集》(Aria:Th eOperaAlbum)中充分展示了他的大胆与能力，他所选唱的曲目都是传统男高音最难唱和最富于技巧性的咏叹调。 作为30岁才入行的“新秀”，波切利能将这些沉重的咏叹调“啃”下来已属不易，而且他唱法正统，始终保持着柔和的音色 和稳定的声音。他高声区的Close是采用母音变圆变暗的唱法，使他的Close给人感觉声音是从胸、腹中发出的，有 很强的穿透力。如他带有胸声唱出9个HighC的《多么快乐的一天》，有着帕瓦洛蒂的影子。因而，此专辑令波切利成功 问鼎Billboard古典专辑榜冠军宝座，成为国际上最成功的歌剧专辑之一。

　　波切利的迷人之处在于他有灵魂，以博爱的胸怀看待世界，用灵魂、用心去歌唱，在每一个人面前撒下一缕阳光，给 人以希望。他不需要背靠交响乐团，头顶金色穹顶，他只需要一片质朴的田园，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世界。

　　“当我孤身一人，梦想着天边的地平线，缄默无言。房间里没有光，没有太阳。如果没有你的陪伴，这里不会再有阳 光的温暖——从每一扇开启的窗户你赢得我那向你张开的心灵，而那缕纯洁的阳光照耀着它。”

　　“说再见的时候到了，在一个你我未曾经验的地方。海洋将消失，你我在穿越海洋的船上说：‘你我要让它复活！’ ”

　　即使过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听到这样撞击心灵的歌声仍能令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