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砖头将中巴车的前挡风玻璃砸得粉碎，中巴车像箭一样飞驰向前，站在车前的18岁青年被挤在墙与中巴车间，当场死亡。这起发生在近6年前跌宕起伏的疑案，经过一审、二审、最高法院发回到法院重审、继而到省法院终审裁定，让被告人彻底感悟了人生的大喜大悲。11月25日，曾经在死牢里呆了三年零五个月的韩冰，终于在省高法的法庭上亲耳听到了本案的终审裁定，被以犯故意杀人罪判为死刑犯的他，被省高法裁定无罪。
小伙命丧车墙之间1998年12月1日下午4时许，家住法库县城大孤家子镇的韩冰（19岁）驾驶中巴车抵达县土井子村的始发站。在一个丁字路口，韩冰正要调头，忽然发现横在路边的一辆摩托车挡住了中巴车的去路。韩冰按喇叭示意摩托车主将摩托车移开。此举却惹怒了摩托车主丁某和朋友丁光（化名）的不满。双方对骂起来。在卖票员和乘客劝说下，双方止住了互骂，韩冰开始将中巴车调头，准备继续赶往法库。就在韩冰调车头倒车时，车的右视镜剐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丁某，丁某踢了一脚车门，并挡在车右前方约1.5米处继续辱骂韩冰。这时，中巴车停止了调头，开始前进并打轮。而在中巴车前3米远是当地农民家的一堵墙，丁某则站在中巴车与墙中间，中巴车朝着丁某及墙的方向开去。突然，站在中巴车左侧后方的丁光拿起半块砖头砸向韩冰，砖头将中巴车前方挡风玻璃击得粉碎。“咣”的一声，疾驶的中巴车将站在车前的丁某挤在了墙和车中间，18岁的丁某因头部受撞击、挤压，造成重度颅脑挫裂伤当场死亡。事发后，韩冰被沈阳市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两审均被判处死刑沈阳市中法对此案一审过程中，被告人韩冰对公诉机关指控其犯有的故意杀人的事实予以否认，辩称他当时未看见被害人在车前方，不是故意开车撞人的。撞人由于丁光的砸车行为，致使车辆失去了控制。1999年11月24日，沈阳中法一审判决，认定韩冰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韩冰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判决后，市检察院及原、被告双方都对判决表示不满，分别提出了抗诉和上诉。在省高法的二审审理中，法院认为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清楚。整个事件有车上乘客、卖票员及丁光等证人证言，均证实韩冰开车撞向一堵墙，当时被害人就在墙与中巴车之间站着，结果造成被害人被挤在车、墙之间当场死亡。韩冰的行为无视国法，在与人口角时，驾车撞人，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虽然被害人在该案起因中有责任，但不致死。韩冰上诉提及未看见被害人站在前方，不存在故意杀人，应判无罪的上诉请求，法院不予采纳。二审法院支持检察机关的量刑较轻的抗诉，认为原判决虽然定罪准确，程序合法，但对被告人量刑不当。2000年11月3日，省高法二审判决韩冰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终审裁定清白无罪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切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案件在报请最高人民法院进行核准后，最高法院于2002年5月作出刑事裁定，以一、二审法院认定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消了一、二审判决，发回重审。在沈阳中法重审过程中，合议庭经过大量调查，证实事发时，韩冰欲倒车调头离去，被一旁的丁光拿砖头击碎车前挡风玻璃，造成中巴车失控，将丁某撞到了对面墙上致死。证人丁光的证言因与此案有明显的利害关系未被采用。检察院指控韩冰故意杀人，只能证明一种结果，不能证明结果发生的原因。故认定丁光打碎玻璃在先，撞人在后。因此，韩冰故意杀人证据不足。2003年8月13日，沈阳中法判定韩冰无罪，补偿被害人丁家丧葬费等4万元。直到这时在看守所里羁押了5年、在死牢里关了3年零5个月的韩冰才被取保候审，回到了日夜思念的父母和妹妹身边。同年12月21日，省检察院再次支持沈阳市检察院对韩冰一案无罪判决的抗诉，案件再次移交到辽宁省法院。今年2月3日，省高法再次开庭审理此案。11月25日，省高法作出终审裁定：驳回省检察院的抗诉及上诉人的上诉请求，维持沈阳中法的原审判决，韩冰无罪。此时，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韩冰的脸庞缓缓滑落……磨难带来人生感悟昨日晚间，韩冰被记者邀至报社。在看守所里羁押了5年的韩冰虽然已成为一个清白无罪的人，但他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笑容。韩冰默默地说：“我永远忘不了那些日子，我在死牢里足足呆了三年零五个月。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我几乎绝望了，那种感受没人会理解。五年中，我只有在法庭受审时才能见到家人，当听到父母和妹妹扯破嗓子喊我的名字时，我还是把眼泪忍住了。我一直坚信，我是清白无罪的，这也是我活下来的惟一一个信念。这几年的经历，反倒让我成熟了许多。一句无谓的口角，给我带来2000多个铁窗日子，实在太不值得了。我认为磨难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辽宁鑫成律师事务所主任耿宝航律师是为韩冰代理此案的辩护人。五年来，他一直坚持为韩冰做无罪辩护。接受记者采访时，耿律师认为丁光在此案中抛砖头的情节，是造成这两个家庭悲剧的关键。“这起一波三折的难案经历了5年多时间，韩冰从一个死刑犯终于变成清白无罪的人。在我多年的律师生涯中，该案实属罕见。但透过案件本身，我们可以看出其背后的指导意义。我们也更希望韩冰能早日摆脱心灵上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本报记者王野蛟摄影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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